陆杰修带着秦朝宁走了出去, 俩人走去了国子监内稍远些的一个池塘边上,见四周无人才坐着说话。
“我正好也想去寻你来着”,陆杰修对秦朝宁说道。
在秦朝阳兄弟俩来了京城后, 他甚至还想过要不要搬去秦家去住。不过,他家的长辈们定然不会同意就是了。
“这不巧着了”, 秦朝宁嘿嘿一笑,“我哥喊你若是得了空, 便来家里吃顿饭。”
闻言,陆杰修立马应了, 明日就可以过去。
然后,他告诉秦朝宁,户部抽调生员的那件事,他打算争取一番。
实际上, 他家中的长辈是再三叮嘱他, 千万别趟这浑水。他们耳提面令道,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眼下,秦朝宁一听完他所说的, 即刻应道,“咱们还真是想一块去了, 我才刚去太学钱博士那报了名。”
听罢, 陆杰修登时讶然得瞬间站起身。
他语气强烈地让秦朝宁不许去,让他现在去钱伯言那边撤销报名还来得及。
闻言,秦朝宁抬眸看着他, 很是疑惑,问道, “这其中,可是有什么内情?”
杰修兄的反应过于显然, 不能不让他多想。
见他没半分退意,陆杰修只好把事情的情况说了出来。
这几日,户部之所以来国子监抽调算术好的生员,是为了一桩贪污腐败大案的账目核对,想把有问题的流水彻查出来。
但是,蹊跷的是,这偌大的一个户部,那么多人才济济的官员为何没查出来账目问题,是不敢查,还是真的不能查?谁都不知道。
由于这里面涉及到兖州前年水灾的救济拨款银两被贪墨,以及底下以人头户冒领朝廷救济米粮的贪污等,他家中的长辈们明言,这事倘若真彻查到底,整个户部这些人就相当于是和杨首辅他们直接对上了。
皆因,那兖州知府是杨首辅的门生之一,而那赈灾的巡抚、巡按都是他们那一派当初自己推荐的人。
而户部内、朝堂上,又有哪几人和杨首辅他们是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这事,要是只有兖州知府,及赈灾巡抚、巡按罪犯贪污也还不是最差的情况,最差的结果是,所有事情的最后都剑指杨首辅。
那么,参与彻查账务的这些人,日后是否经受得住首辅大人的怒火?他们又能不能看得到被查出来的人必定受诸严惩?而这些人的同年好友,师门或同乡,他朝会不会逮着机会就蓄意报复?
总而言之,这桩事,压根并非是什么好差事。
一个不小心,怕是得搭了自己进去才是真的。
所以,秦朝宁听完了这事的来龙去脉,也听完了陆杰修的看法后,他思考了片刻。
好一阵子后,他才回陆杰修的话,“我还是想去参与此事。”
无论是好是坏,他都想去见识、经历一番。
他告诉陆杰修,他觉得户部之所以来抽调他们,有可能是朝堂上有另外一拨人想推动彻查此事。
并且,现下能够让他们这些毫无经验的生员上阵,很大几率就是那一拨人费了力气争取来的,并且由此看来他们是已经没辙了。
而这里面,也存在着可能是被彻查方的人觉得生员无用,才会接受了此种提议,以至于发生了现在的户部抽调一事。
所以,他们大概率反而会是此事中能够找到证据的人。
他们是这场博弈里面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至于事后会否遭到报复,秦朝宁觉得,他们只要证明了自己活着的价值大于死了或是废了的价值,他们就不一定面临的是迫害了,也有一定程度的可能性是会被招纳进群体中,成为该群体的一分子。
听罢,陆杰修一瞬间没了话:“……”
是他杞人忧天了!
事已至此,他们便约定同去,顺便看看天下学子心念念的朝堂是何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