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要这么说,他迷茫地看着他,眼神很带着询问与疑惑。
男人愣了下,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根本不知道他的意思,他只是因为看到了不死,然后胸腔里那把火冲着这个外人发了出来,顺便说出了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想法。
“……抱歉。”男人低头,“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他低着头从不死旁边走过,又添了句:“谢谢。”
不死:“?”
他叫住对方:“喂,如果你有什么不好说出去的事,可以告诉我,我明天就走了。”明天之后他也许不怎么会再来这里,对方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一直所困扰的事。
这想法自然而然就从不死心里冒了出来,有时候成长就是这样,毫无规则与道理。更何况不死此刻是生理意义上的成人,各方面都很健康。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灵魂适应这句身躯后,他的想法会自然地偏向成熟的成人,而非一个大脑未发育健全的孩子。
当然,装傻除外。
男人愣了下,他盯着不死看了会儿,他动了动嘴,然后说:“那就陪我去山那边坐一会儿吧。”
山那边正式绵延着紫藤瀑布的另一头,两人躺在青草茂盛的斜坡上,不死等着男人开口,但男人却看着深远的天空发起了呆。
他的名字是山间树佑,是父母高龄生下来的孩子。据父母所说,他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花佑,会说的第一句字是‘姐姐’。
后来,他渐渐记事了,记忆里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母亲指着坐在床边的花佑温柔地说:“树佑,这是花佑,是姐姐哦。树佑以后要保护花佑呀。”
小时候的树佑很喜欢和姐姐玩耍说话,就算姐姐很安静,有时候看着他的目光像个陌生人一样,他还是乐此不疲地跟在姐姐身后。等他又大了一点,他和村子里许多小孩子玩在一起,可是朋友们都不喜欢和姐姐一起玩。
“因为花佑根本不理人啦!”
“就是就是!有时候感觉她看我的目光就跟看花花草草一样,好奇怪的!”
“树佑要带花佑过来玩吗?我倒是不介意啦。”
那个时候,他们身旁走过好几个年长他们的少年人,那些少男少女看了眼这群小孩子,然后将目光放在树佑身上,那目光并非同情、也不是厌恶,甚至带着微妙的善意,但树佑却很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他跑回家中,要将花佑拉出去和同伴们一起玩耍。
可是花佑的力气很大,根本不是他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能拉得走的,他又因为用的力气太大,一下子被拉稳花佑的手而在院子里跌倒,他生气又委屈地看向花佑,却只得到了一个疑惑的目光,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一系列行为一样。
……花佑好像一直这样。树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好像从他有记忆起,花佑就是这样大,而他已经渐渐长大了,花佑却还是这样,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
意识到这一点的树佑,在父亲将他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他问:“爸爸,姐姐为什么没有变。”
这个问题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下就让父亲沉默下来,他摸了下树佑的头,然后对花佑露出笑容,接着父亲带着两个孩子玩耍,院子里充满着父亲与树佑的声音。
至于花佑?花佑也在玩,但好像就是参与一下,同样的游戏树佑玩起来十分热闹,花佑玩起来就像是在上演默剧。
她似乎并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但在父亲的要求下,完美又流程化地走完了所有游戏过程。
晾完衣服的母亲就倚靠在门边,对院子里的热闹与静默露出一个温柔又哀伤的笑容。
她好像正因为什么问题苦恼着,并且会苦恼很久。
就在这个夜晚,树佑也从父亲口中知道了姐姐的秘密。
——姐姐、也就是花佑,她并不能理解任何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