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寝室内无甚装饰。
西墙一张木床,挂着两重葛布帷幔,南窗下一方斜榻,榻边一张小桌几,帛书叠着竹简,榻脚一个泥炉,上架一只铜炉,散发着丝丝银丹草的清气,此外也不过细木架,放一些或铜、或木、或陶的盆、碗之类,俱是寻常之物。
倚榻斜卧的青年,玄色官袍,素丝小冠,腰下盖着浅青细纱衾被,亦无修饰,只肤色皎白,更衬得眉目如画。
这样素净清简,如此年轻散淡,刘晔与华歆二人却丝毫不敢轻忽。
就在数日之前,这个一向看上去温雅病弱的青年,却突然招来汉中兵马,控制了整个长安。
唯一可能与之抗衡的王允已自尽,死前亲自遗书,将子孙托付给太尉荀柔。
至此,荀氏独霸朝纲,已然成为天下最有权势之人。
如此人物,如此手段,如何不引人敬服钦仰。
二人随着御史中丞荀攸敬拜,低头等待着垂询。
“劳诸君久候。”荀柔于榻上俯看荀攸所推荐的两人,颔首致意,“染病在身,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不敢。”二人连忙谦让道。
“刘晔,刘子扬,淮阳人士。”荀攸介绍道。
年轻些的公子再次拱手一揖。
其人肤色微黑,胡须剔净,虽绛衣长冠,却颇显干练。
刘姓宗室,也难怪要先介绍了。
荀柔撑起来,欠了欠身,“君莫非刘扬州帐下,以酒宴诱杀贼帅郑宝者?”
“惭愧。”刘晔回礼。
“子扬谦虚。”荀柔轻轻一笑。
荐于他面前的,自然不是无名之辈。
这位刘晔公子,少年时就因母亲遗名,亲手杀死父亲宠臣而出名。
而前不久,他更在扬州立了一个大功,扬州牧刘繇不能御众,以致地方上豪族匪帅各自为政,刘晔诈邀当地最大的私人武装渠帅郑宝商议政事,在宴席之上亲手执剑杀之。
前后两件事,足以证明,这是一个狼人。
不过,让他更好奇的是在《三国演义》中,刘子扬发明了一种巨型投石车,在官渡之战中发挥作用。
虽然事实证明,演义情节多有杜撰,但那毕竟是投石车,攻城大杀器啊。
“不知子扬对军械机关之术,可有研究?”他带着期待问。
“……并无。”刘晔露出一点茫然。
好吧……又一个谣言破了,荀柔将目光投向荀攸。
“这位是华歆,华子鱼,中山高唐人。”
中年者雍容一礼,长须飘飘,风度儒雅。
竟是华歆。
荀柔微微一愣,没想到荀攸今天给他推荐的两位人才,居然都在演义里镶边,且拥有两极割裂形象的人物。
刘晔不说了,宗室投靠曹老板第一人,而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华歆更了不得,杀伏皇后是演义中的高亮剧情,管宁割席断义工具人是中学课本内容,以至于过去这么多年,他还对华歆印象清晰,一提起,就能回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