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瑞是不信天命的,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多少得信点天命。
要说谁是刘瑞还是景帝子时的最大敌人,莫过于那青壮年时顺风顺水, 老来没有顺心事的军臣。
作为匈奴的世仇对象,他对军臣以及挛鞮氏子弟的最高敬意就是“赶尽杀绝”——罗姑比的嫡系男嗣尽数灭绝,只有几脉依靠母系勉强延续;军臣那儿就于屠日禅向西不知最终去向, 其余人和东瓯闽越的君主般被圈养起来,最后都是无嗣而终。
至于还在草原上跟汉军玩你追我赶的且鞮侯单于……
怎么说呢!
不愧是正史上的跑男之子,同时也是刘瑞去前的一块心病。
“说来也是孽缘。上辈子往死里斗的两人直到这辈子才见上一面。”卫穆儿在休息时进了刘瑞的帐篷叨唠, 拆开辫子将头发篦了两遍有余:“你要如何处理军臣?”
“不要我要如何处理军臣, 而是陛下如何处理军臣。”现在的军臣就好比是削弱版的军须靡。冒顿不是猎骄靡, 所以军臣对于不差儿子孙子的冒顿而言,都比不上兰氏部或左谷蠡部的精锐被杀要来的重要。
“我还以为军臣的被俘能让匈奴内部分裂。”毕竟刘瑞当年依靠军须靡把乌孙搞得四分五裂——起初是以军须靡为人质向乌孙的末腻狮子大开口, 随后便以西域的跳板,暗中支持军须靡与末腻争夺王位。
乌孙在那儿打得如同猪脑一般, 自然腾给大汉吞下匈奴之地的过渡时间。
末腻死了,刘瑞也没彻底停手, 而是挑拨末腻的儿子翁归靡跟军须靡继续争斗。
双方不知刘瑞才是罪魁祸首吗?
当然知道。
可是历史为何会把王位之争列入需要极力避免的清单?而且还是东西方都达成共识?
参考英法的百年战争,以及东周的平王之忧。
此时若有清醒人要出来斡旋,那么只有两种下场——第一种是成圣, 然后被刺杀;第二种是被骂叛徒, 然后上绞刑架。
冒顿不会在意一个孙子的死活,但他会在意匈奴的东部崩盘, 以及东胡的卷土重来。
“你又要搞代理人战争?”
卫穆儿与刘瑞也是老搭档了, 所以对他的套路十分熟悉。
“汉初没有扶持一个代理人的必要, 那叫养虎为患。”冒顿的上位也意味着作为根基的四贵种经历了次主次洗牌。
原时空里冒顿为何没有趁着大汉的权力交替彻底南下?还不是因四贵种的内部有人不满,而匈奴耗在大月氏与东胡上的人员损耗需要十年慢慢恢复。
大汉这儿是十七岁以上二抽一, 五抽二。匈奴比大汉低了一岁,但也没比大汉更快恢复人口——因为游牧始终不如农耕稳定。
“准备下吧!过几日有硬仗要打。”
刘瑞知道冒顿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向关中写信延长他们班师回朝的时间,然后从燕赵调了军马补充卫氏三人的战争损耗。
“咱们的白磷还剩多少?”
“你要把左贤王的草场也一并毁掉?”
“当然。”这么做对坏境的破坏可想而知,但是为了眼下的人,就只好把事情做绝。
“你不怕在事后遭到冒顿的报复?”汉初就有匈奴人骚扰边境。如今烧了匈奴的草场,难保不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你猜冒顿比起担心政权不稳的大汉?还是担心东胡以及大月氏?”
“……”
“别忘了,他们内部还要狗咬狗呢!”
左部的草场没了,肯定要找王庭询问能否借用别处草场。
左谷蠡部有的不止挛鞮氏的子弟,还有一群仆从部。
更别提在冒顿的大清洗下,呼衍氏虽元气大伤,但也没有彻底掉出核心圈子。
“你猜我在我在汉初的这几年里拿着吕家的投资做了什么好物?”
吕雉可比薄太后大方,而且吕家不仅占了秦末大乱的诸多便宜,更是有着关东富商的祖业托底。
卫穆儿也来了兴致,开口就让刘瑞的笑容瞬间消失:“你把臂弩搞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