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面瞧着不足以算得上清白, 楼相见走过来的时候,红衣鬼王单膝按在仙尊的身上,漆黑的鬼影层层叠叠的缠绕着那身白衣, 从肩膀, 腰身到手腕。
向来清冷禁欲, 白璧无瑕的仙尊被狼狈纠缠, 在这片夜色中显出一片旖旎浪荡的风情。又或者,仙尊方才忍不住动情的那一吻, 本就是暧昧的。
魔尊身量高,明亮的月色更是将他的影子拉的纤细长挑。他从竹林里缓缓现身,手掌落在腰间的刀柄上,望着面前的两人笑意慵沉, 语气缓慢:“不知大师兄和本尊的道侣,是想要做些什么?”
过去的燕深对江送雪情深意重, 纵使真的余情未了,也不算稀奇。更何况大师兄对燕深亦是有情,楼相见也知道自己在燕深心里的地位,或许从来没有比得过江送雪。
可那又如何?
他侧着身子倚在栏杆上, 目光一扫打量着此刻台阶上的二人,这副场景莫名有种像是被捉奸的既视感,裴初抬了抬眼,黑莲契印灼烧着胸口,狠戾得似乎要烫伤他的神魂。
楼相见衣襟下那朵黑莲同样若隐若现,生长在那条刀疤上,神魂勾连, 是为道侣,恨与爱都镌刻在了心头。
曾经因为江送雪, 燕深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楼相见争锋相对。后来不止是因为江送雪,成了魔尊的楼相见也时时刻刻想着向燕深复仇。
竹影深深,月光浮动。
三人之间纠葛的业债,即使是到这一世,也不算理清。裴初偏过头,轻轻一笑慢悠悠的松开了手。如同六百年前一样,燕深始终一意孤行,不肯回头。
江送雪听着裴初的话,眼眸微敛,呼吸沉重,他手腕一转,缠绕在身上的黑影被冰雪寒气逼散。只是厉鬼凶猛,寻常人早该被这些恶鬼吸食吞噬,化为枯骨,即使是江送雪也避不可免的在肌肤上被烙下黑痕。
地上散落着酒杯,被打翻的酒瓶翻滚在台阶上,剩下的酒液一点一点的从瓶口滴落。楼相见脚辗着酒瓶将它扶正,手掌按着刀,眉目轻抬的看了一眼裴初,“你我之间的合欢酒还没喝,怎得跑来和师兄饮酒?”
他声音淡淡,稍稍起身,手一挥便挥干了裴初袍角被洇湿的酒渍。他好像没看见江送雪冷沉的面色和明显不对劲的双眸,手掌松开刀柄,握住了裴初的手腕。
刀是旧刀,人是旧人。
裴初被楼相见拽到身边,干脆掀起衣袍倚在凭栏上坐了下来。他听着楼相见的话有些好笑,手肘落在膝盖上,少年掌根撑着下巴的侧头看他。
他的下颔线并不算柔和,明艳到有些锋锐,他的胸腔震了震,说不清是嘲笑还是感叹的开了口,“我从前总以为你恨不得让我死。”
他从走廊边折下一根兰草,含在嘴里嚼了嚼,嚼出点清香和苦涩,他眯了眯眼,声音有些嗤笑:“哪成想,魔尊竟然是个痴情人。”
这话说来委实有些可笑,不管是在世人眼里,还是他们自己眼中,燕深与楼相见无疑是一对死敌。从年少师门时的针尖对麦芒,到后来大战的不死不休,他们彼此憎恨,好几次都是险象环生。
却不想楼相见一直都喜欢着燕深,哪怕当年恩怨再深,心中再恨,楼相见都知道在每次出鞘即斩的交锋里,燕深始终是他藏在心里,无法忘却,无法避免的一抹红尘。
“那你呢?”
魔尊有着一副金相玉质的长相,眉如翠宇,腰若束素,嘴角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痣,笑起来好似谦谦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