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皓想从裴初手里获得一篇策论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明明怀揣经世之才,却整天只想着偷懒摸鱼。
懒散成性, 故意藏拙, 好似甘愿平庸一生的掩没自己光华, 看得颜皓实在恨铁不成钢, 心觉痛惜之余,也在想方设法的推着他往前走。
因而才有了那篇被送到云山书院的策论, 程令仪也时常能听到自己这个脾气暴躁的学生向他大吐苦水,但很难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在向他炫耀。
程令仪喝着茶,摊开手里的文章,说是坐知千里, 运筹帷幄也不为过,很难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奇才。
只可惜这样的文章, 几年来也只逼得那孩子写过两篇。
“本就是一块宝玉,无须过多雕琢,如今藏巧于拙,倒也不是坏事。”程令仪活得久, 看得开,便也时常如此安慰颜皓。
“先生说得,弟子又何尝不知。”
颜皓却是喝了一口闷酒,苦笑的捻了捻自己的胡须,“可那孩子性子沉的很,你若是不逼他,便是天塌在他面前, 他也不会掀一下眼。”
程令仪有些被他这话逗笑,他抬头看了一眼在书院梧桐下, 于一众蓝衣学子之间交流讲义的谢庭芝,心想这林子琅的性格,倒与他这关门弟子截然不同。
可谁又知,将来谁比谁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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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悠悠而过,晃眼又是两个春冬,桃符换旧,薄衫换袄。
正月里新年过后便是上元节,夜色乌沉,天上还飘着小雪,可因为有灯会和酬神的活动,大街上依旧是摩肩擦踵,悬灯结彩,热闹非凡。
裴初撑着油纸伞,正缓步从青衣巷里走出来,本来今天一家都打算出来游玩的,可李子璇昨夜贪玩着凉生了病,这会儿正发着烧缠绵病榻,哭着喊着要吃芸豆糕。
林长青忙着照顾他,李策因为今夜开放宵禁要带着军队执勤维持治安,家里人少也没什么下人,裴初便亲自出来给他买。
他鲜少这样一个人逛街了,细雪零零落落的在屋檐和伞面上铺了一层薄纱,转眼间又被街上的喧嚣给融化。
裴初在路过一个把戏摊的时候,顺手买了一个狐狸面具,就这么戴在脸上心安理得的融进了人群。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全是男人,而且时下对于美色也格外追捧。
林子琅的长相不算差,可以说是神清骨秀,如朗月清风,就是眉眼间总似藏着点生人勿近的冷,让人轻易不敢直视,亦不敢靠近。
他执着伞向长乐坊走去,芸豆糕最好吃的一家店便在那里,裴初隐约间觉得自己曾经似乎,也有过这样给人买芸豆糕的经历,仔细回想又忘了是谁。
长乐坊便是今夜举办酬神的地方,据说会有京城最美的男子在灯台上跳舞祈福。裴初向来是不喜欢凑热闹的,只打算买好芸豆糕以后就尽早回家。
蒙蒙夜色,江雪入浸,朝天翘起的飞檐下挂着一盏盏花灯。长乐坊的一家酒楼里,汇聚着一群纨绔子弟。
楚君珩背靠着软塌,就着一名小公子的手吃下一枚晶莹的葡萄。纨绔子弟里数他最风流,毕竟静王府的世子爷,身边总是不乏人追捧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