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脚下干枯的野草被白雪覆盖, 落日的余晖将天地染成一片苍凉的薄红。
裴初刚从俘虏单于奚的军帐里出来,猝不及防的被冷风一激,忍不住闷咳了两声, 他的手在腰间摸了摸, 取下了挂在腰间的酒囊。
冬日里取暖, 总没有比酒更好东西。
他仰头喝了一口烈酒, 视线里一身靛蓝骑装的少年将军从城墙上露出身,夕阳落在他的身后, 背影逆着霞光。裴初敛了敛眸,收起酒囊也抬步走上了城墙。
“如何?”
秦麟渐渐走近,开口的嗓音在冬日里伴着凉,他嘴前凝着一团白气, 唇角微微起皮。
裴初将手里的酒囊递给了他,他没客气, 拔开酒盖也喝了一口,酒液入喉,原本被冻僵的身子才暖了起来。
这壶酒还是两人从秦家大郎秦诺帐子偷酒烧兔子所剩下的,虽然当天晚上他们就被逮了个正着, 但因为有半锅兔子的贿赂,两个少年才并没有受罚。
秦麟小时候这种事没少做,多半是和谢庭芝一道,毕竟谢庭芝看着乖巧斯文,其实也是个腹黑蔫儿坏的主。小时候贪恋家里的葡萄酿,自己一个人去偷又打不开酒窖,便怂恿着秦麟一起, 两人的酒量便是这样打小就练了出来。
与之相比,裴初这副身体的酒量就略微浅了些, 原本苍白的脸色漫上一点薄红,像天边的晚霞。他倒也没醉,眼神带着点亮,沉静的目光似星辰倒垂江海。
秦麟移开视线,有些口渴的又喝了一口酒。
裴初背倚在城墙上,天边的云霞已经慢慢淡去,暮色已至,泛着朦朦胧胧的黑,他往手上吹了一口气,揉搓掉冷意才将手揣进了袖子,听见秦麟的话摇摇头,平淡道:“也算是个硬汉,什么都不肯说呢。”
秦麟又将目光落了回去,轻轻抿唇,两人说的自然是在小金城外被俘虏的单于奚,这一次作战,单于逊声东击西的计谋被裴初识破,还顺利的俘虏到北狄二皇子单于奚。
原本在这场战争中一直处于劣势的大燕,两次逆风翻盘,不得不说,眼前的少年有很大的功劳。这让他在军中迅速的积累起了威望,原本害怕他只是纸上谈兵的众将,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但如今最大的难题,还是如何让北狄退出居庸关,否则北方边境没有屏障,时时刻刻都会面临着异族的威胁,所有人都觉得这次被俘虏的单于奚会是一个突破口。
话是这么说,但单于奚直到今日还嘴硬得什么也没有透露出来,裴初每日都会去单于奚帐子里待上两个时辰,让人好吃好喝的款待着,但问的话总是不多。
如今半个月都快过去了,也不见裴初着急。
“船到桥头自然直,慢慢来就是了。”
他懒散的打了个呵欠,从秦麟手上接过酒囊,酒囊里的酒不多了,裴初最后一饮而尽,慢悠悠的走下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