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子义看裴初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这位御史与裴初向来不对付,御史台堆积的抨击裴初的折子中, 起码有一半是出自这位的笔下。
本以为林无争被外放江南后, 七八年内都不会回京, 却没想到因祸得福, 短短几个月又见到了他。但如果说卢子义刚秉正直的性格是因为崇敬颜皓,那么他讨厌裴初却是因为谢庭芝。
卢子义在云山书院与谢庭芝同窗数载, 可以说是谢庭芝的死忠,始于颜值,忠于人品,又或者说在云山书院众多学子心中谢庭芝都是一段不可逾越的佳话。
是翩翩君子德, 磐诉欲何求。
是已见风姿美,仍闻艺业勤。
明镜高悬, 虚怀若谷,白玉无瑕。
可这样的一个人,却似乎总对林无争有所偏私。
这并不是什么难察觉的事情,以往在朝中御史围攻下, 裴初被抨击得过火时,总是谢庭芝在不着痕迹的解围。
偶尔私下,两人交流闲谈,亦或是碰上同一件案子互相协作,也能看见那位谢郎君,不自觉流露的真情实感。许是曲高和寡,知音难求, 两个年少成名的人之间,确实有着诸多绯言与传闻。
但在卢子义看来, 那林无争何德何能配得上谢庭芝,先不说他放浪花丛,离经叛道的德行,就是他那不明不白,随性所欲的立场与行事风格,也比不上始终如一,忧君爱国的谢庭芝一点点。
别说谢庭芝,他连云山书院的全体防范厌恶的楚君珩,都比不上!
裴初:“......”
大年宫宴上,恰巧和卢子义坐在一列的裴初,已经是第三次感受到身后御史丞瞪过来的视线了。每次他回头,对方都能冲他一记冷笑,模样看上去,大有因他在宫宴上多喝了两杯酒,就写八百字批判的气势。
然而裴初玩弄着酒杯,却是有恃无恐,自酌自饮。
宫宴上,大臣被安置在两侧,中间是歌舞技艺等表演,各国使臣与王室被安排在前列的位置,紧接着便是各位重臣,裴初的位置还算靠前,却是兴致缺缺。
周围也没有哪个同僚来和他搭话,因为他回京以后这段日子,以为他遇难身死而乱嚼舌根,幸灾乐祸的家伙,大多都被他寻着由头以儆效尤了一番。
这让众人明白,不管林无争之前是如何落魄,也不是谁都能落井下石,乘人之危的,他总能给家人,撑住后台。
小炉煨酒,裴初喝得不多,大殿里气氛热烈,前排的皇室与朝觐的使臣聊得有来有往,和气融融。他敛着眸有些困,昨夜除夕与家人守岁,连带着颜皓深夜拜访,喝醉了对他耳提立命。
让他收敛,让他小心。
让他心怀仁义,让他谨记社稷。
当初颜皓盼他入朝大展拳脚,摆脱那副懒散的,事不关己的性子。如今如鱼入海,他步步高升,颜皓又望他收敛一些,他成长的速度太快了,城府深沉,总让人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这次江南之事,倒是给人提了个醒,过刚易折,树大招风,纵使他天纵英才,也该小心些,以免遭人妒忌。可说到底,裴初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