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战略级天使 白伯欢 3604 字 2个月前

在之前读取他人意识的时候,曹敬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不适感。

每一个人的生理机能不尽相同,曹敬也进入过一些身患病痛的人的思想,他可以感觉到这些常年被病痛折磨得憔悴的人所承受的痛苦。从骨刺带来的关节刺痛、头部神经疼痛、腰椎出现问题后无法安坐的苦楚,也包括肢体残缺……但那种痛苦只不过是来自于某种感官,某处躯壳,某束神经,可以被他非常简单地过滤。

但这个叫陶如月的女孩不同,将自己的主观意识切入她的记忆后,曹敬一瞬间感觉到惊恐——完全丧失意识的惊恐。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认知功能好像受到了一些损伤,让他不禁开始担忧自己的思维能力也因为“同步”而遭受与陶如月雷同的创伤。

冷静,曹敬深呼吸。

他在冥冥中安定下来,凝聚自己的意志力,在凝定中逐渐汇聚出一股力量。以超常的冷静和理性开始检索和重组自己的意识,将自己的认知能力在新的载体上重组,以自己的心灵触须接通陶如月的各个神经中枢……有些遭受了些许阻滞,但他施以柔和稳定的冲击,或是从侧面的神经网络中绕路,尝试新的链接方法……

曹敬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在现实里只是几十秒或是几分钟——终于,无数次访问神经中枢后传来的白噪音、杂音,开始转变为可以识别的有用讯号。曹敬吃力地将这些讯号重新整理、还原,转译为足以被正常头脑处理的信息,然后进行归档。

视觉信息相当贫乏,只有非常简单的光幻觉。植物人状态的女孩儿长期以来都闭着眼睛,缺乏光线刺激,她的视觉神经系统只维持着相当低级别的活跃。有一些波峰波谷,也不过是光线透过眼皮产生的一些微弱刺激。但听觉信息保留得相当完善,她依然能听见一些交谈、对话。

啊。

曹敬突然明白了这些城市中幻象的来源。

她床头的录音机,那个用来治疗她的录音机(大约连医护人员都觉得希望非常渺茫吧)。他找到了那段记忆,有一只温柔的手放在她脸上,来回抚摸着麻木浮肿的女孩脸蛋。是母亲,他(陶如月)的心中朦胧地升起一团温柔的爱意,哪怕是几乎完全丧失了意识的植物人,这把声线也令躺在床上的孩子产生了某种萌动的温暖。

曹敬听见那个母亲的声音和医生交谈的声音,男声和缓地表示了对陶如月病情的不乐观态度,曹敬猜想他已经看过太多类似的故事。已经见过太多悲痛而无能为力的家属,已经学会了把自己从这种苦痛中抽离出来。就像是自己入行后数年一样,已经失去了最开始会有的那种敏锐的慈悲。

录音机是那个母亲带来的,她说自己从外国医学杂志上读到一些文章,说音乐和谈话对植物人来说有助于刺激大脑神经云云……医生说可以尝试,确实有这样的说法。那个母亲的声音像是抓住了一把救命稻草,在混沌黑暗中倾听的曹敬可以感受到她那急迫地想要得到权威认可的心态,如果医生说“这会有帮助”,显然就令她觉得突然间生出了许多治愈的希望。

人总是喜欢听自己想要听到的话,曹敬同情,却又产生了一丝对陶如月的嫉妒。

录音机里有好几片磁带,是那个母亲自己录的,对爱女的呼唤,日常生活的琐碎的倾诉,以及她以前经常做的,给她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念故事书,也包括了一些民间传说。在陶如月车祸之前,这对母女显然有着非常欢快和亲昵的过去,在母亲的叙述中,陶如月胆子很大,好奇心也强,是个喜欢冒险的野丫头。

曹敬从录音机中了解到,她的父亲作为外交官常年在国外工作,曾经,陶如月也是这对外交官夫妇在外国使馆定居时生下的。她的童年时期有数年时光是在中东地区某国长大,直到回国后才接受了一些义务教育。有的时候,她母亲还会在录音带里用阿拉伯语(曹敬不太确定)和她说话,唱一些外文童谣给她听。

【要我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