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亚芠的不满累积到最鼎盛的时候,强烈的杀机已经由他的身上飘出,虽不会像是对待敌人那样杀无赦,但是,若真的让亚芠动手,肯定眼前这一群人,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要来求医的,都不会太好过。
而就在亚芠即将动手之时,忽然,眼前一件事让亚芠浑身的杀气尽消,虽然眼前的人群依旧混乱,虽然耳际那求医推挤的唉叫声越来越大,但是,亚芠的目光却穿过了重重的人群,注视在某一点上。
在那距离亚芠站立处约二十来公尺,有一群人,说一群人其实也不适当,在那里,其实只有三个人,而这三个人也跟其他人一样,不断往这个方向推挤,一样混杂在人群当中,但是,亚芠却发现到了他们的不一样。
那三个人,一个是浑身包扎了无数绷带,有些地方还露出鲜红的血水,看来大约三十左右的大汉;一个看来,约十岁左右,面黄肌瘦,浑身穿着破破烂烂,极不合身的衣服,一看就知道从哪个垃圾堆捡来破衣服穿的小女孩;还有,被这个大汉以及瘦小女孩护在其中的,是一个身上穿着比起小女孩还要来的破烂,脸上都是烂疮,身上其他部位搞不好也一样的七八十岁的瞎眼老太婆。
这三个人虽然也一样尽力往前挤,但是,当亚芠注意到他们时,锐利的眼光透过了重重的人群,看的出来,这三个人与其说是在往前挤,还不如说他们是身不由己的顺着后面拥挤的人群被推向前,而那个浑身是伤的大汉,正尽力不要让旁人碰到那个被他护在胸前的老太婆,避免老太婆身上的烂疮因为旁人的碰触而感到疼痛,但是,这样一来,身体因为不断的推挤而导致伤口破裂,大汉身上的绷带已经慢慢被鲜血染红了,他每被碰撞一次就痛的脸色发白,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紧紧的护住身前的老乞婆。
而在他身前的小女孩,除了尽力的弥补大汉照顾不到的地方之外,亚芠耳中听到的,除了大汉因为碰撞到伤口而发出闷哼声外,还有就是这个小女孩不断对四周的人请求,不管是让他们离开这里或是让他们可以靠近亚芠一点都好,只求周围的人让出一条路来。
只可惜,周围的人只知道要向亚芠的方向不断推挤着,对于这个已经泪流满面,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来的小女孩的哀求声根本是听而未闻。
而年小力幼的小女孩也根本无法推开越来越挤的人群,在她身后的大汉本身已身受重伤,光是照顾老乞婆都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也根本无力穿越重重的人群了。
就这么,在这混乱人群中的三个人,完完全全的吸引了亚芠的注意力了。
再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面前,还是一样的人群推挤,站在后头的人全力想要挤到前面来,站在前面的人,则尽力将企图挤进亚芠周边圈子的人推到后面去,维持着自己可以接受亚芠治疗的第一个的权利。
只是,自始至终,他们却完全没有想过,打从大门出来到现在已经快十分钟了,但是亚芠却只是站在原地,不言不语,眼光所看的尽是他们所没有看到的地方,耳中所听的都是他们听不到的声音,到现在还完全没有打算动手替人治疗或是说话的迹象。那么,如果说因此而触怒了亚芠,让他不想替人治病的话,他们这样的争先恐后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总算,众人尽管互推互挤,场面混乱不堪,但是,所有人还是知道一点,没有人敢侵入亚芠身边三公尺内,打扰了这个可以带给他们无穷希望,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不言不语的慈悲圣者。
就在吵杂的人群中,忽然一阵充满了说不出味道的奇特啸声,由小而大,由低沉到高亢,慢慢在人群中散播出来,由低而细的啸声一直到震耳长吟,终于将整条街几乎疯狂的人群的激动情绪给震住了,所有人不由停下推挤叫喊的声音,注视着发出了这道惊心动魄长啸声的主人──亚芠。
站在被人群包围住,小小的空间中,仰起头,亚芠发出了绵长不绝的长啸,一波接一波的声浪震撼着所有听闻到的人心。
无法解释啸声中的含意,只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无言的,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好像是在哀怜中带着奇异愤怒,又像是怒吼着众生愚昧,又仿佛是感受到一种无法憾动的存在,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所有人,所有听到了亚芠这一声长啸的人,全都被亚芠憾动了他们心底的最深处,但是到底是听到了什么?却又没有人可以说的出来,只是静静的,静静的聆听着亚芠这一声,宛如永远不会断绝的长啸。
终于,亚芠长啸完了,慢慢低下头来,静静用目光横扫了一下周围的人群,不知道怎么回事,亚芠的眼光中只有平静,但是,所有接触到亚芠的眼光的人却不由自主低下了头来,不敢正视亚芠,仿佛是一个个明明做错了,但是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的孩子般,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感觉。
慢慢的,迈开脚步,亚芠慢慢走向了刚刚他所注意到的角落。
随着亚芠的走动,众人不由自主让出了一条路,这时没有人猜出亚芠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也没有人再敢出声要求亚芠替他们治病,所有人只是静静的看着亚芠的动作及为亚芠让出一条路来。
慢慢来到了那个大汉、小女孩、老乞婆的面前,亚芠轻轻扶起了因为周围压力突然消失,而感到松懈坐倒在地的小女孩,柔声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怎么搞的,刚刚还没有注意到,但是现在一看到这个小女孩那双纯真的双眼,亚芠不由又再度想起来,那个在华纳邦公国中,深深震撼他冷厉内心,头一次让他见识到人性温暖的小女孩──灵儿。
灵儿也有着一双同样纯真的瞳眸,尽管她有着坎坷的经历,但是她不失人性的温暖与善良。算算日子,灵儿大概也像这个小女孩一样大了吧!
忽然,就在亚芠问着小女孩的的时候,刚刚那个大汉也已经支持不住像小女孩般的坐倒在地上了,只是一坐下来,这一个大汉就已向后一倒,昏死过去了。
听到了大汉摔倒在地的声音,小女孩显然十分着急,不顾亚芠的扶持,挣扎的爬过去看大汉一眼。然后她急忙跑到亚芠面前,张口欲言,但是却发不出声音来,脸上不由写满了焦急慌张的神色。
亚芠忽然伸手在小女孩的喉咙上一贴,手掌上金光慢慢的闪耀着,小女孩只觉得喉咙间忽然感觉到一股热流流入,让她干涩烧痛的喉咙好舒服,一如她记忆中的那般。
亚芠的手一离开,小女孩就已经发现到自己可以说话了,出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叔叔,叔叔,求求你赶快救救那位大叔好不好!”
叔叔?好怀念的一个称呼,在亚芠活了二十个孤寂血腥的年头中,唯一的一次,唯一的一个人,会叫他叔叔的就只有那唯一的人,相处虽然只有一天,但是总是睁着一双无邪纯真大眼,一步一步跟随在他的身后,当看到他治好了一个病人时,总是很高兴很高兴,用着她可爱的笑容,甜甜的声音叫着他叔叔,不管他所治好的那个人她认不认识。
那个在他只是一头血腥恶魔,对人心最最失望的时候,用着她的天真与善良,化去了他的冷厉的那个八岁的小女孩。
仔细一看,刚刚所没有注意到的,虽然瘦的过分,脸色很难看,穿着破破烂烂的,但是,同样为了他人的安危而着急的神情是那样的熟悉,同样有点沙哑的声音是这样的类似。
自此,饶是亚芠,也不由的失声惊呼道:“灵儿!”
亚芠难掩惊讶,立刻抱起了浑身脏污的灵儿,急切而关心的问道:“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这个老婆婆是谁?那个昏倒的人是谁?你们怎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