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在楼下打闹着，已经过了上课的时间，但李思南这个教导主任还没有下去打铃，这让他们兴奋得乘机闹了起来。

一名老师急匆匆地向这件办公室走来。

“李主任……”她疑惑地叫道，但看到张晓舟在，她马上就收了声。

“刘老师，麻烦你去打一下铃。”李思南说道。“另外，麻烦你到七八年级的教室去，告诉他们这节课先自习。”

张晓舟觉得这个女子有点眼熟，但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侧开身子让她拿着铃先走了出去。

很快，铃声就响了起来，孩子们的打闹和喧哗声也渐渐消失了。

“张主席……”李思南转过头说道。

这些话其实已经在他心里憋了很久，让他如鲠在喉，日夜不安。张晓舟把这个重任交给了他，相当于把联盟的未来也交给了他，而他却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你刚刚说的那些，真的是和你谈话的学生说的？还是你自己的想法？”张晓舟看着他，缓缓地问道。

李思南再一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都有吧。”

张晓舟这时候已经知道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也许李思南是他们手上唯一有教育背景的人，也许他的基础知识，尤其是数学和物理方面的基础知识很牢固，也许他也一定程度上认可了他的理想，但他们之前在面试时唯一没有考虑到的，却是他的心理状态。

张晓舟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显然，执掌联盟唯一一所学校的压力已经让他快要崩溃，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这种悲观的态度让他在对学生的管理上大失水准，甚至让他们放任自流。

这样的人即使是在一个团队中也是强烈的负能量源，让他继续呆在学校，继续担任教导主任，是对所有学生的不负责任。

“对不起。”他对李思南说道。“但我完全不认同你的看法。”

李思南默默地点点头，但却什么也没有说。

“你说的也许都是事实，但却全都是从你悲观的角度看出去的事实。”张晓舟说道。“我们也许永远也没有办法把我们的生活恢复到现代，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切就没有指望了。联盟六千多人都好好地活着，为了我们一起努力所取得的哪怕是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成果而感到高兴。他们当然吃不到以前的那些东西，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了，但大多数人并没有失去希望，没有放弃，依然在努力，在奋斗！”

“我不认为这些孩子会因为没有冰淇淋吃，没有游戏机玩，因为不能上网而就失去对生活的希望。因为那些只是我们过去生活的一部分，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他对李思南说着。“我们这些人在以前那个世界绝不会拿着锄头去翻地，去自己沤农家肥，但现在每个人都会这么做。以前我们绝不会因为得到一双旧皮鞋，一件新T恤而感到兴奋，但我们现在会。人的适应能力远远比你想象中要强得多，也要有韧性得多。我们为了自己亲手种下的玉米收获而感到兴奋。我们因为杀死暴龙，获取了安全的生活环境而感到自豪和骄傲。我们因为成功地走出丛林，因为解决了粮食的困局而对生活充满了希望。我们因为解决了工作中的某个难题，因为完成了某个使命而感到满足。旧的乐趣当然没有了，而且很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可如果你不去找，不去发掘，不抛开过去的一切，还抱着以前的那些旧观念，那你就永远找不到新的乐趣，看不到我们的成功，看不到我们的未来，也永远不可能找到希望。”

“对不起，但我必须暂时解除你的职务，重新评估你的任职资格。”他对李思南说道。“如果你对未来都充满怀疑无法正视，满脑子困惑和悲观失望，不能正确地去看待它，那你又怎么可能去教育和说服这些孩子，把积极乐观的信念传递给他们？”

李思南自嘲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