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法案》是万泽主持编订的，他当然清楚其中的条款和根本原则。

对于那些具有强烈的社会危害性，给予一定的自由之后有可能再一次造成严重后果的囚犯，不予批准。

当时他所指定的审核标准的上限完全是按照杨勇来的，虽然推动这个法案通过的根本原因是为了让杨勇有希望而不至于铤而走险带他一起死，但他毕竟不是那种完全不负责任的人，超过杨勇这个标准的，在他看来对于联盟也是巨大的威胁，绝不能让他们有恢复自由的可能性。

他只是没有想到，联盟对于沐东村的清算其实两极分化相当严重，大部分没有严重劣迹的胁从者多半都被判处五年到十年之间，这些人算是其中的主流，也是目前盐矿各项劳动的主力。他们的刑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与进入丛林冒险的风险相比，这些人更希望能够通过正常的劳动来获得立功表现减刑，而不是拿命去拼一个虚无缥缈的赎罪机会。

而在这些人之上，多半就是之前沐东村各个家族的骨干成员，他们要么是那些恶行的策划和组织者，要么就是具体的实施者，只要证据确凿，基本上都是二十年以上的徒刑。但作为策划组织者的那些人要么有心无力，要么根本就没那个拿命拼的勇气，而作为实施者的那些人，却多半属于“具有强烈社会危害性”的那个范畴。

在这样的情况下，《赎罪法案》最终变得无人问津，也就成了很正常的结果了。

万泽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官僚主义的错误，他在制定这部法律的过程中根本也没有想到要到囚犯中间来进行调查，而是闭门造车地找自己认为应该有发言权的人讨论。而在法案出台后，他也根本没有心思到盐矿来关注法案的具体推行效果，只是发了一个文件，然后便等待着结果。

这样的问题本来很容易就能被发现，但就是因为他不管在哪个过程中都没有想到要离开远山到盐矿来亲自走一走，才造就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其实即便是现在，他也并没有离开远山，而是在王哲回来轮休的时候把他找来了解情况。

万泽的脸色马上就变得不好看了，现在看起来，不修订法案的话，根本就找不到和杨勇组队的人，但法案刚刚公开颁布没几天就开始修订，这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王副队长你怎么看这个事情？”最终他决定把皮球踢给王哲。

“这些人留在盐矿也的确是个大问题。”王哲不知道万泽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但他知道《赎罪法案》的推动着正是万泽，正常来说，他应该是想让自己推动的法案运转起来，以证明自己并且获取更多的政绩。

站在王哲的角度，他每天要操心的事情本来就够多了，这些人的存在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他当然恨不得这些人赶快都离开盐矿，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造成社会危害当然是个问题，但负责治安的不是他，轮不到他来操心，而这些人只要多在盐矿呆一天，对他来说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们都是重刑犯，刑期基本上都超过二十年，有几个甚至是无期徒刑，而现在这个环境，等到他们刑满的时候，多半也没几天好活了。”他实事求是地说道。“这让他们抵触情绪很重，对抗意识也很强，一直都是各个监区的刺头。说句不怕万秘书长你笑话的大实话，我们对这些人也真的是头疼得很。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个人倒是觉得《赎罪法案》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也是一条出路，最起码，有了一个希望，他们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破罐子破摔了。”

“那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强烈’的社会危害呢？”万泽几乎是踩着明显的重音问道。

“这个……”万泽话里的目的性太强太明显，反倒让王哲犹豫了一下。“如果管理到位的话，我觉得《赎罪法案》应该能够让他们这些人的社会危害性降低吧？”

“很好！”万泽马上点了点头。“那就请王副队长你抓紧时间写个东西，最好是让大王队长也签个字，然后交到我这里来。你哪天回盐矿？通知我一声，我安排杨勇去现身说法，鼓励一下他们，让他们抓住这个最后的改过自信的机会，不要辜负联盟对他们的期望。”

王哲明白自己是被当枪使了，这份文件说严重吧，应该不严重，但如果这些人出去之后惹出什么事情，万泽多半会拿这个东西出来分摊责任。这让他有点想打退堂鼓了，可想想这些人在盐矿那边成天给他搞事，他又迟疑了。

“万秘书长，这个……对这些人的管控力度应该还是要加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