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的深海中，宁十里跟随着不远处的鱼头怪人向下深潜着。

说是暗无天日也不完全对——起码在宁十里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头上的透明罩子只是略微亮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在宁十里的眼中便如同白昼时一般清晰。

大群叫不上名字的鱼类从他的头顶游弋而过，又被更大的鱼类捕食。珊瑚，老蚌，大龟，各种各样的海中奇珍就这么散乱地生长着，让他应接不暇——他甚至还看到了一艘沉没的大船，船体上的巨大破洞中隐隐露出黄金的光泽，似乎在述说着它曾经的辉煌，又像是在邀请着有缘至此的宁十里，来满载而归。

可现在并不是什么寻宝探秘的时候。

他至少还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作为在扬州长大的孩子，宁十里的水性本是不错的，可他更清楚潜水潜得越深，对身体的压力也就越大——然而现在的他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常年习武的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体力比在陆上的时候还好了几分。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的他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龙宫法宝的神妙，而他的心里因此也更添一层阴霾。

只是普通的法宝都有如此神效，龙宫果然深不可测。

所以，他宁十里又能算得了什……

“滋——”

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在耳边响起，宁十里眼前的透明罩子上更是莫名其妙地显现出一连串的血红图案。

这是……

字？

“滋——”

无法辨认的血红字符一串接一串地浮现在宁十里的眼前，如同指甲刻划漆器般的声音愈加刺耳。有鲜血从宁十里的耳朵和鼻孔中淌出，他的头颅更是感到剧烈的刺痛。

长年在生死边缘打滚的宁十里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波及生命的危险。

不能看！不能听！不能去想这些……

“啊！！”

垂死的哀嚎从宁十里的口中吐出，伴随着涌上喉咙的鲜血。

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

东海深处，水晶宫中。

说是水晶宫，其实半点水晶都没有——这么短的时间里半鱼人们也找不来这么多水晶。于是迫于上面的压力，有机智的半鱼人想到了用冰块来代替水晶——反正这玩意看起来都差不多，做起来也容易。

于是在数百个半鱼人祭司的联手施法之下，这个由冰坨子所制成的宫殿很快便顺利竣工了。

杜康他们并没有对半鱼人们的敷衍了事太过介意，偷工减料就偷工减料，反正这个豆腐渣工程只是个一次性产品而已，用完了就要拆掉。但杜康他们却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温度。

身处这块巨大的冰坨子之中，杜康和达贡他们倒是觉不出有什么问题，可这对于人类来说却是足以致命的寒冷。

更何况这个人类身上还带着伤。

“呃……我的错，我的错。”

水晶宫的大殿中，套着一身宽大袍服，头上扣着龙头面具的六足巨兽看着那个躺在大殿中央，生死不知的人类青年，尴尬地挠了挠头。

只看那个人类头上的水下呼吸器上显示的符文，杜康就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了——他把水下呼吸器改小的行为直接让这个精密装置所内置的符文构架崩溃了，大部分功能都直接宕了机。要不是半鱼人们反应够快，在这小子断气之前就把对方抬进了殿里，这个人类已经变成海里的浮尸了。

然后现在这小子又快被冻死了。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对着身旁三个假装龙王的怪物摆了摆节肢，杜康伸出左爪，在青年头上的水下呼吸器上虚点了几下。

虽然他到现在都没学会如何用符文来编译模组或者构架，但这种傻瓜式的刷机他还是会的——万幸这次用的是可以操作符文的虾人化身，不然这小子估计就真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