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主教说死心流派的剑术在明确学习方法之后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练习，即便在正经的莱布莱恩死灵骑士当中，掌握这种威力可怕的超凡剑术的人也并不多。
而问题是，在依照奈瑟的办法试验了一小时之后，乔斯林就觉得自己入门了。
他觉得这或许跟自己的血统有关。东西艾洛伦的不少家族的血统都可以追溯至曼铎维因皇朝时期——皇朝末代皇帝赛温通过死灵法术窃取了一部分神格位阶，而之后将王朝推翻的七个旧约王族则从赛温那里将神格的一部分弄走了。
在之后的两千年时间里，经过无数次的通婚、混种，因那种稀薄神格血统而导致的强大魔法天赋变得不那么罕见，乔斯林知道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即便是在学业方面相当严厉的奈瑟，也不得不承认他具有相当的魔法天赋，而且这种天赋还叫欲魔艾西莉吃了一惊。
普通人在学习魔法时最难的不是记住咒语、材料配比、无数神秘学常识，而是接触魔网。即便入门数年的魔法学徒也有不的小概率因为同魔网的链接不那么紧密而导致魔法失败，但乔斯林第一次感应到魔网时还是自己瞎琢磨自学的。
死心流派的命名法的练习方法就是像奈瑟的万物论里那样，用感应魔网的方法去感应你的目标。
把魔网想象成一个书架，而各种法术就是摆在上面的书籍。法师们施法时，得先感应到书架的存在，再准确挑选想要的书籍，接着想法儿把那东西拿到自己手里。
而感应死心流派的目标则是这么回事：你找到书架，看到上面的书籍，但就此打住——伸出手，飞快地翻阅书籍，却不拿走它们。于是在这种浏览的过程中，你借用了一部分法术效果，获得了远超单纯地“观察”与“感应”能力，于是迅速洞悉了那个目标的一切，甚至直指它的本源。
这也是为什么在速成死心剑术与成为操法者之间必须做出选择——当你习惯于“浏览”书架上的书籍之后，就很难再静心下来将其带走并“阅读”、即施展了。
现在乔斯林觉得自己完全掌握了这一步。当他使用马厩里那匹杂种马来练习的时候，发现自己“看透”了它的一切——从它的健康状况、愉悦程度，到它血管里血液的流动、每一丝肌肉的颤动。
人当然没法儿真的分辨马匹身上的“每一条”肌肉纤维，但，就好像一个人练习丢飞镖。起初他得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姿势、呼吸，然后去瞄准。后来这些有意识变成了本能，他抬手即中。
乔斯林花了半个小时的功夫去对马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仔细分辨之后，这种感觉也就迅速成为了本能，并意识到自己可以通过这种本能体验，一定程度上看到马匹在短暂的未来会做的事——或许是根据血液流动与肌肉颤抖得出的本能结论，或许是因为触及了一部分的“本质”，可现在他想通了心里的另一个问题。
作为一个前三十多年都不大可能学习过剑术的执业法师，爱瑞丝·克莱在成为巫妖之后竟然拥有了同萨利赫单挑而不落下风的能力，应该就是因为死心流派所赋予她的，对短暂未来的判断力。
乔斯林知道，此刻，今夜，自己终学会了他曾经的剑术教师罗格·菲斯口中的“独特法术技巧”，能够发挥一阶剑术的全部威力了。
爱瑞丝在死心流派上的造诣一定比自己高——她不但能洞悉部分本质，还能进一步地使用命名法命名部分本质，甚至能更进一步地能够伤害到那种本质，这意味着她至少是一个三阶。
不过鉴于自己从前许多年的剑术基础以及天赋，在最近几天用来对付她，至少是与之纠缠，已经足够了。因为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样从安德鲁那里搜刮过来的宝物，就是因为这件宝物，他之前才能安心地缩在那两扇木门之后并且——
乔斯林停止思考。因为站在院中那扇低矮的白漆木门后的他看见街道上正有一个穿灰色斗篷的男人朝这边走过来——精心梳理的黑头发，瘦削的脸，一双平而浓的眉毛，之下深陷的黑眼睛，抿得紧紧的薄嘴唇。
这是奈瑟·罗切斯的模样。
只不过现在在他的斗篷下面挎着一柄细剑，走到木门前停了下来，盯着乔斯林：“那么，你又想见我？还想要巫妖转化的方法、死心流派的剑术？”
该死的，她穿上了奈瑟的身体？是奈瑟之前为他自己预留的？然后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乔斯林深吸一口气，试着压制心里突如其来的怒火。
然后他慢慢往后退——往屋里退，仿佛没料到她来得这么快、仿佛退到那儿就安全了似的，并擎起手中的圣剑平指着她：“只过了几个小时，你应该没忘这柄剑有怎么样的威力。站在那儿，别动。”
然后他慢慢退到屋门前，迅速闪身进去，没关门。但他立即出了一口气，好像觉得自己到了这里就得到庇护：“好，现在你可以走进院子里了。艾德里安应该嘱咐过你——要不想给他惹麻烦，就别给我惹麻烦。把我想要知道的东西告诉我，那么至少在五天之内，我不会去干掉他。”
“奈瑟”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乔斯林头一次看见他这么笑——然后用脚尖儿踢开木门，跨入院中。
“你觉得你在那栋房子里布置的什么魔法就能庇护你？”她缓步向屋门口走来，仿佛在散步，同时慢慢拔出细剑并挽了几个剑花，“我想你忘记了我曾经是一个四级执业法师，而幸运的是，在你哥哥的资助下，我可以无视花费地使用秘能水晶。”
她停在屋门前的台阶上，脖子鼓鼓囊囊地动了动，嘴里咔咔作响：“两分钟之后，你会意识到你做了怎么样的一件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