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小妖精重新放回僵尸的眼窝里：“你说你们是侦查队，是吧？你们的索罗斯骑士派你们到这儿来查查魔鬼到底在跟什么人联系？”

“……没错。”

“然后你和你们的队友被发现了，被迫到处逃命，你俩就被困在了这里——所以说在大概两千年的时间里，你们隔三差五就派点人出来送死，但从来都没把这事儿搞清楚？”

“两千年？！对短命种来说挺长，但是对在这里的人来说又不算什么！”小妖精叫起来，“而且不是索罗斯骑士派我们送死，我们不出来才真是要死了——”

然后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态度不大妙，声音低沉下去，又往后缩了缩。

乔斯林温和地说：“没必要害怕我。我跟我哥哥不一样，不会因为几句话就干那些事儿——不出来才是真要死了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小妖精看起来更不安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往自己脚底下指了指：“您看见她的皮肤了吗？三百多年前的时候她还是守护者当中最出色的美人，但现在她的不朽本质要逐渐耗尽了——索罗斯骑士有办法可以延续一个人的不朽本质，但只有立下卓越功勋的人才行。待在时光之井附近没什么好机会，只能尽量沉睡，在敌人进攻的时候醒过来应战 ，然后继续沉睡，没什么好机会能叫自己成为一个死灵骑士。所以现在我们在干的事儿是挺抢手的活儿。好几位朋友牺牲了自己把机会让给了我们，所以这才不是送死，至少不是索罗斯骑士派我们送死。”

懂了。不是直接派你们来送死，而是用“命名法”这种没有任何传授成本的技巧叫你们主动来送死。乔斯林怀疑守护者那边肯定因为某些原因——譬如魔力短缺之类的——而不得不主动削减人口数量，所以才会这么干。

当然他也挺希望自己猜错了——什么时候总会遇到一个好人的吧？

“所以现在你们的情况更不乐观了。”乔斯林指了指僵尸的脖子，“现在你们就算回去了也得不到什么奖励，还会因为这里造成的伤害而加快死亡进程。挺倒霉的。好吧，那么现在我这里有个提议。”

“别问我的立场。但我愿意帮你们搞清楚魔鬼的那个顶头上司是谁，好叫你们回去之后能拿到奖励、延续生命。”乔斯林看着小妖精，“但你们得跟我们同行，在路上作为向导和下属，听从我们的一切命令。在必要的时候可能还得暂时充当俘虏以换取敌人的信任。这个想法怎么样？”

小妖精发了一会儿愣，然后侧过脸在僵尸的脑子里说了什么。几秒钟之后僵尸试着点头，但不小心把自己的脑袋晃了下来。乔斯林接住了，帮她重新装了回去。小妖精在脑袋里重新站稳：“那，我得问一个问题——外面谁赢了？”

“你是说席里恩·佩里斯和他的敌人？”

“没错。”

“要你觉得你们是席里恩那一边的，就是你们赢了。不过事情比较复杂，席里恩·佩里斯现在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你们可能不会很喜欢。”乔斯林说，“帮我办完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们。甚至还有可能叫你们永远摆脱这个时间囚笼。”

小妖精叹了口气：“还是先想想怎么摆脱这些甲虫吧。另外麻烦的不仅仅是这些甲虫——这些奥拉菲甲虫是被魔鬼军团驯养的，它们出现在这儿就意味着有一支魔鬼部队正在附近，他们一般会把这些甲虫给散播出去，要是哪一群挺久没回去，就意味着发现了目标。所以说，可能很快就会又跑来一群不会被这块石砖给挡住的敌人了。我们俩原来有个办法，但是需要人帮忙，现在的话，我想可以这么办——咱们得有一个人去吸引它们，另外一个……”

乔斯林跳了出去，右手握着硬头锤弗格顿石，左手握着匕首。甲虫立即发现了他，离他最近的几只疯狂尖叫并打算冲过来。但在第一只甲虫刚刚张开翅膀的时候硬头锤就把它碾了个粉碎。

万物的身体里都有那么一点魔力，于是借助生灵死亡时所散发出去的那么一点魔力，神器的能力发动了——死去的甲虫周围的同伴好像完全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待在地上一动不动。乔斯林走过去抬腿又碾死了几只，这时旁边的甲虫飞了过来，张开嘴上的大钳子打算从他脸上扯下一块肉，但被他用匕首精准命中。神器的能力得到更多魔力的滋养，于是旁边那一片甲虫也发着呆不动了。

这情况有点出乎乔斯林的意料，他没想到这玩意在对付这些本来就没什么脑子的家伙的时候效果会这么好。同时发呆的还有僵尸小姐——乔斯林不得不在弄司了几十只之后抽空儿转脸说：“要是你们不怎么介意把脚弄脏，能不能过来帮帮忙？比如把地上的那些踩死什么的？”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所付出的不过是半小时的功夫，加上脚底粘上的恶心黏液。甲虫的尸体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氨水味儿，更要命的是乔斯林还没忍住用力吸了几口。真见鬼，那件魔器的力量在头回遇到湮灭法球的时候就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可他现在却觉得自己的魔鬼血统变得比那时候强大了。

“真是……不可思议。”小妖精在僵尸的眼眶里说，“没人能像您这么——”

“哪里有水可以洗一洗？我脚底下全是黏糊糊的。这底下有水是吧？”

小妖精在侧过脸在僵尸的脑子里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僵尸抬起胳膊指向前方的黑暗迷雾，小妖精替她说话：“那里有水。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我们之前还在水里藏过，但是甲虫对水很感兴趣，所以我们又被它们搜出来了——”

乔斯林难受得要死，没什么功夫听她唠唠叨叨。他向僵尸所指的方向走过去，在靠墙边一丛须状植物附近发现了一口井。这很可能是当年建造地下城时挖掘出来的供死灵法师们饮用的井，现在过去了一千多年，他还能在井边听见里面有水流声，就好像井口底下是一条地下暗河。

这叫他忍不住琢磨一件事儿：如果跳下去顺着暗河走，能不能离开这里？五千年来没人试过这么干吗？

然后两条黏黏糊糊的白色丝状物从井里飞快冒了出来并裹住他的脑袋，把他给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