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林发了一会儿愣，然后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巫妖会是一种完全理智的造物，但是目前来看情况好像不怎么乐观？你说——”
他皱了下眉。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在刚才的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幻觉，就好像自己身边还应该有个人、有个同伴似的，还是那种理智可靠的、随时可以与之商量讨论点儿什么的同伴——看起来自己受到的伤害比想象得要严重一些，真要命，但愿脑子没什么问题。
他只能转向僵尸：“——你说咱们该拿地上这堆骨头怎么办？巫妖的骨头的肯定算得上是宝物……你现在能说话吗？”
僵尸像是瘫痪失声了似的，张了张嘴。
乔斯林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搞的——要你跟那个小妖精是什么共生关系我还能理解，但就我刚才观察到的，你简直就是她的奴隶。谁会心甘情愿干这种事儿？唉，得了吧。”
他想了想，站了起来：“一方面我的确需要一个向导。另一方面，我自己也知道，我有个挺不好的习惯——容易对倒霉的女孩儿生出过分的同情心。更要命的是即便你其实不能算是女孩儿我还是忍不住因为你想起另外几个女孩儿。行吧，至少你还试过叫她别把我弄死——现在你的智慧得到回报了。”
他走到僵尸身边把她拖到一边靠墙的位置。刚才激烈的战斗破坏了顶棚，掉落的巨大石块和大量沙土在大厅西侧制造了一座小小的丘陵，并与墙壁共同形成了一片相对安全的环境——在里面可以瞧见大厅两侧的出入口，同时附近的发光植物被摧毁，又完全身处黑暗之中。
走过去的时候乔斯林往上面看了一眼，看到顶上露出来的不是更多的沙土，而是一种均匀的灰色，仿佛通往某个无尽虚空。他意识到这应该是时光之井生成的边界。
然后他把巫妖所散落的骨头都收集了起来，戳碰到它们的时候他仔细感受了一下，于是觉察到隐藏其中的魔力。那是一种近乎实质化的、凝结的魔力，要不是他现在身上具有魔鬼血统，肯定会忽视掉这种力量。
他重新缩回到墙边的黑暗空间里，觉得自己目前像是个刚刚弄到了一堆宝物的龙还是什么的。他先试着弄了一些骨头渣子——来自巫妖被他击碎一半的头骨——然后试着吸取其中的力量。
一般认为，主位面的魔力与地狱魔力同源异质，不在某种极端苛刻的条件下并不能相互转化，乔斯林也只是想要试一试——因为身上的重伤，他刚刚恢复的那么一点魔鬼血统都去修复新创了，于是那些还留在体内的圣剑残骸再一次开始折磨他，他迫切需要一些别的办法。
然后他没想到自己相当轻易地吸收了骨渣中的那些力量，就好像它们本来就来自地狱似的。他觉得这有可能是因为现在死灵法术也成了地狱的一部分？
他大概用了一半颅骨的的量叫自己重新感觉活蹦乱跳。那么干的时候——把骨头渣子握在手里，以某种本能将魔力直接吸收进身体里——他自己都感觉有点恐怖。一年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躲在一个恐怖地下城的某个阴暗角落、身边躺着一具僵尸，贪婪地从骨渣里吸取能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现在好像已经完全成冒险小说里的那种邪恶大反派了。
接下来他开着手解决僵尸的问题。
巫妖死去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地上，所以一整条脊骨保存得相当完整，闪闪发亮，具备“一件宝物”的一切外观特征。而小妖精之前叫僵尸换上自己的脊骨，似乎把那事儿说得挺容易，所以乔斯林觉得自己可以试试看。
在奈瑟的实验室时他没少看他解剖人体，自己也上手尝试过，所以觉得把一根脊骨换进身体里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僵尸的体内不存在什么肌肉、血管、神经，只要把骨头弄对位置就行。
唯一的难点在于巫妖的身材相当高大，而僵尸是一个正常人类的体型，所以没法真的换上整条脊骨，而只能为她更换颈椎骨。至于那之后她的脖子会不会跟脑袋一样粗，他觉得照这位女士目前的外貌特征而言，肯定不怎么介意这个问题。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给她换上地上那些散落的骷髅的颈椎骨。乔斯林把手伸进她的脖子里，帮她捏住气管上的破口：“我打算帮你把颈椎弄好。但现在有两个选择——这边的，巫妖的颈椎骨。蕴含强大魔力，问题是弄完之后可能你的样子会有点怪，因为差不多一节骨头就跟你的脖子一样粗。”
“另外一个选择是那边地上那些普通骷髅的。能叫你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比你从前的脖子强不了多少，甚至更差点儿——”
“另外一个选择。”僵尸用可怕的声音说。
因为这句话乔斯林的声音变得柔和了点儿：“为什么？我觉得你没弄明白巫妖的颈骨——啊，你还不知道那个骷髅是个巫妖对不对？”
“我想叫自己看起来更像人一点。”僵尸说。要不是能体会到这句话里那种相当浓重的悲情色彩乔斯林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了——他实在没觉得眼前的僵尸哪里像人。
不过他因此决定给僵尸换上巫妖的颈椎骨。因为“想叫自己看起来更像人一点”这句话给了他一种感觉：这个面孔恐怖的僵尸的身上还残留着一点人性，在某些时候一些明显称得上“软弱”、“愚蠢”的缺点的确能叫一个“人”看起来更像人，这意味着她有可能成为较为忠诚的同伴。
而另一方面，如果她说出的这句话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那么也挺妙。跟一个聪明人打交道可比跟小妖精那种蠢货打交道省心多了。
乔斯林把僵尸的脑袋拿了起来，先测量她的颈椎的长度。可以看得出她生前个头比较高，但在成为僵尸之后因为失水以及肌肉、软骨组织的缺损而导致身高下降了。他一边摆弄一边说：“你是怎么叫小妖精像刚才那么操纵你的？你们签订了契约还是什么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