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完全失败的陷阱，但情有可原。僵尸没什么和“死亡游荡者”交手的机会——实际上有机会跟他交手的也绝对没机会再回到守卫者那里阐述战斗经历——也很少有跟魔鬼军团交手的机会。所以在她这儿两者都挺可怕，然而现在她明白死亡游荡者有多么可怕，以及身边这个疯子有多么“更加可怕”了。
不过，某种情感仍旧支持着她、叫她心里仍然留有一点希望，希望乔斯林能在下一个军团哨站遇到大1麻烦。这种自暴自弃的不安情感就好像一个人做错了什么事，知道又会叫他老爸露出那种失望神情，于是继续跑去下城区大醉一场——暂时的逃避只会叫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但面对现实并解决问题所需要的勇气更叫人难受。
大概又走出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之后，前面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了。通道两侧的石质墙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粗糙的岩壁。通道扩展了三倍有余，看起来也更像是某个天然形成的山洞。洞壁上仍然生长着散发荧光的须状植物——僵尸说这叫蛇信兰——同时也终于出现了其他的类似蘑菇一样的植物。它们颜色各异，细细长长，像树木似地一簇簇地站在地上，身上带有白色或者蓝色的大小不一的斑点，看起来就不是作为食物的好选择。
到这里地下世界看起来终于不像是纯粹的人工建筑了，乔斯林猜测这是因为从前的那场战争把这儿搞成了这种样子，在地下横飞爆裂的各种魔法没把这里弄塌足以说明这里曾经被建设得有多么坚固。
他往前走了几步，就发现这里的地面跟之前也不一样。这里似乎把古代战争的痕迹保留得很好，在被蛇信兰覆盖的地面上，还依稀可见苍白色的骸骨以及各种兵器的木柄。照理说这些木柄早该腐烂，但可能因为地下城系统长期与外界隔绝，因此这里面的空气令它们——
哈，空气？
乔斯林站在原地发了一下愣。他用力吸入一口气，立即感到舒适。但他能明确意意识到这里的空气有多么可怕——正常人类绝无可能依靠这里的空气活着，跟地狱里的空气比起来，这里的也毫不逊色、各有所长。
而他记得在几个月前，至少在进入地下城之前，自己的嗅觉还是比较正常的，不怎么喜欢臭味儿，每天得吃饭，时不时被体内的圣剑残骸折磨。而现在，好像在进入这里之后自己的魔鬼血统忽然变得强大起来了，就像是回到了在白银港的时候。
乔斯林不知道因为什么造成了这种现象，但如果这种血统的增强不是一时的，那么自己身体里的那些圣剑残骸——
他下意识地在左边的肩膀上摸了一下。那里的一片残骸埋得比较浅，但因为正好嵌在关节里，他没法儿把它给抠出来。但现在他摸到它了，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新生修复的骨骼或者肌肉给挤到了皮肤底下。他的指甲毫不费力地弄破了皮肤把它拔了出来，然后皮肤立即愈合了。
一种莫名其妙到来的好事未必真是好事。乔斯林捏着这枚金属残骸皱起眉——自己来到这儿之后发生了什么变化？他觉得好像能隐约想起一点儿，又好像不能，一个念头像不小心被弄到脸上的蜘蛛丝似的，飘飘荡荡地撩拨着人，却就是抓不住。
这时候他的脚踝被抓住了——从地底下探出一只由骨头组成的苍白的手，牢牢扣住他的脚踝，并试着叫指尖陷进他的皮肉里、把他固定在原地。
别他妈在这时候烦我。乔斯林想，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变化来着？艾德里安？我干嘛莫名其妙又想起艾德里安？
他随手往地下戳了一剑。这里曾经是两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死灵法师最终对决的战场（至少对其中一方来说是），留下了什么会活动的骸骨一点儿都不稀奇。抓住他的脚踝的似乎只是一只手，而没有脑袋躯体什么的。但死心剑术才不在乎这些，剑尖命中被命名法所命名的某个核心意识，骨掌一下子散落在地上。
乔斯林想要继续思考、抓住那个飘忽不定的念头，然而更多的手掌从地底下探出来了。围绕他身边的一片土地沸腾起来、咔咔作响，埋藏在土地之中的骸骨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眼眶里燃烧着微弱却坚定的幽绿色灵魂之火的骷髅兵，它们从地下爬出来，像狗一样抖落身上的泥土，然后向乔斯林扑过来。
好吧，没法思考了。
“这儿就是你说的哨站？”他往后跳了一大步，脚踝处挂上了十来只还在专心致志地掐他的骨掌，然后顺手往前递出四剑，弄散了六个离他最近的骷髅兵，再一回头，发现僵尸已经慌慌张张地远远藏起来了。
“好像是？”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钻进一堆茂盛的蛇信兰里。
现在乔斯林有点同情她口中那位领导守卫者的索罗斯死灵骑士了——要真是靠这些家伙跟魔鬼军团对抗了好几千年，那他可真挺不容易的。
骷髅兵没什么难对付的。乔斯林又连续后跳几步，把他还没完全编好的东西和另外一些零碎放在地上，然后左手持握硬头锤，右手持握细剑，从容不迫地迎了上去。在技巧、速度、力量、战术方面，半魔鬼都远比骷髅兵强大。他差不多每一击都能弄散一到两个敌人，轻而易举地保证没有任何一个家伙能越过他或者走近他身边一步远的范围。
说实话，这种感觉相当棒：你得心应手，而敌人数量众多。干掉最初的几十个的时候乔斯林还保有一份警惕，但在干掉一百个之后他就开始享受这种感觉了——三个月的刻苦训练终于得到回报，这是他这辈子头一回认认真真地付出，然后收获理所当然的成果。
不过，在干掉两百个之后乔斯林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怎么他妈杀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