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瑞恩皱起眉：“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拜旦坐在他对面，好像自己刚才提出要求是“把盐递给我”，“撑开你的喉咙。”

莫瑞恩皱起眉，向后靠了靠，思考自己刚才哪里得罪了他。但在他想明白之前，他觉得自己的脖子一下子被抓住了，然后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掰开他的嘴巴并撑开了他的嗓子。他差点儿窒息了，剧烈的疼痛感叫他的脑子嗡嗡直响，耳膜也像是快要被撑裂了。

然后力量忽然消失了，他剧烈咳嗽，眼前发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从椅子上摔下去。他一边大口喘息一边用右手抓住餐刀在面前挥舞，同时把左手伸进腰包里，握住水晶夹盒。

但等他能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之后，发现拜旦没动弹。他仍旧安安稳稳地坐在餐桌对面，认真地瞧着自己。但他的眼睛里出现了明显的嘲讽之情，这是在两个人相处的这么小半天的时间里，他所展示出来的最生动的表情了。

“啊，你真的全都吃下去了。货真价实的吞咽器官，货真价实的消化道。”拜旦说，“我刚才，一直，还觉得你有可能是我们的同类呢。结果叫人失望，可也不意外。那咱们继续之前的话题吧，不过换个问法——谁给了你这些消息、叫你来打听这些事的？”

什么？同类？莫瑞恩紧握着水晶夹盒，努力判断眼下局势：“咱们之间可能存在误会，你觉得我投敌了？同类？咱们当然是同类——”

拜旦抬起一只手，示意他闭嘴：“行了。别继续说蠢话了。我所指的是这种同类。”

他忽然张开嘴，下巴拉长，仿佛融化了的蜡制品。他的面孔变得扭曲，两只眼球从同样拉长了的眼眶里凸了出来，把脑袋直接伸到莫瑞恩面前。

在三级法师完全从极度惊恐中恢复神志以前，他从拜旦的嘴里的看到了他的喉咙——一根直通通的像橡胶制品似的管道——以及喉咙尽头，身体内部的一个干干净净、没任何黏液或者能表明那是一个活体生物组织的囊状物。

里面堆满了秘能水晶，因为猛烈的动作而叮当作响——他能听到一堆秘能水晶在拜旦的身体里叮当作响！

他的身体先于他的理智做出反应：一直握在手里的那枚秘能水晶被捏碎了，莫瑞恩瞬间隐没身形。直到从椅子上滚落下去并手脚并用地退到墙边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拜旦不是一个人类。

不，他在心里大叫，或许不止拜旦，而是整个北方法师公会高层！都变成了这种怪物！

一种绝望感从心里弥漫起来，莫瑞恩意识到自此开始，自己的平静生活彻底完蛋了——不但失去前途，就连退路都没了：一个被北方法师公会抛弃并通缉的执业法师简直无路可逃。但下一刻这种绝望就消失了，狱火之神的热情像火焰巨手一样驱散他心中的阴云，叫他想到自己眼下并非穷途末路，至少还有他的新神！

于是他立即屏住呼吸。最后一次使用隐身术并长久屏息还是在跟乔斯林·奥维因较量的时候，这些年他用不着再像从前那么卖力了，而且如乔斯林所说，他变成了一个发胖的中年人，这叫他在仓促吞下一大口空气的时候觉得肺部发涨，嗓子生疼，差一点儿就咳嗽出来了。

但这里不像奈瑟的宅邸地下室一样安静，而且拜旦的背后就是仅以纱帘遮蔽的露天阳台，这叫风声与树叶沙沙声清晰可闻。莫瑞恩叫自己稍微出一口气、让自己的肺部好受一点，然后以平稳又轻柔的动作开始向门口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