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被王怜花拎去了隔壁,晏鸿音也带着玉罗刹回房间检查。
花满楼几乎是贴着玉罗刹的腿走,嘴唇紧紧抿着,小脸一片担忧严肃。
旁边的西门吹雪视线也一直黏在玉罗刹的身上。
换下那一身行头才将三个孩子从暗室里放出来,晏鸿音披散着头发,一身大袖素衣,正站在药柜前面皱眉沉思着什么。
玉罗刹像只出去和大猫打了一架没打赢,滚了一身狼狈皮毛脏兮兮的家猫,张了张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花满楼紧张地趴在贵妃榻旁边,也不敢压着玉罗刹,怕碰到他的伤处:“玉叔,很疼吗?”
晏鸿音被这声痛呼拉回了思绪,端着瓷碗走过来,对旁边担忧的两个崽道:“阿雪,可以去帮我烧一桶热水吗?”
西门吹雪严肃点头。
“阿楼,可以帮我从后院的药柜里取曼陀罗花、川芎、丹参……这些药材各五两,放在沐浴间吗?”
花满楼重重点头:“好!”
两个终于觉得自己能帮上忙的崽连忙出去干活,晏鸿音搅动着瓷碗里晶莹剔透的药膏,低声道:“脱了。”
玉罗刹顿了顿,十分老实地将自己剥得只剩下一条亵裤。
光看脸,玉罗刹只有嘴角的破皮血渍,但衣裳褪去之后,玉罗刹这身皮肉上几乎就没留下几块好皮,王怜花一开始的确是没有要玉罗刹命的意思,但下手也着实没有一点留情。
“所以……他真的是你师父?”玉罗刹垂眸,问晏鸿音,“他那样的,也能干锦衣卫?”
这皇帝得是多大的心才能放心这么一个人当锦衣卫啊?
“是,也不是。”晏鸿音现在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想明白了一些之前不曾明白的事,“他或许也算是我半个师父,但并不是锦衣卫。”
“你有两个师父?”玉罗刹在晏鸿音的手指碰触到他肩头透着血色的淤青时,肌肉紧绷了一下。
说真的,如果他是皇帝,得知自家锦衣卫的师父是王怜花这种人,恐怕绝不可能交付信任。
“从前我一直以为是一个。”晏鸿音的眼中滑过一丝异样,“幼时带我长大教导我的师父的确是女子,只不过她教导的大多是锦衣卫中惯有的能力,情报收集、行踪隐蔽、内功暗器等,但在我十一岁那年,我发现师父偶尔会整个人气场大变,往往这种时候,她会教我一些锦衣卫之外的东西。”
“医毒、身法、江湖上一些几乎是不传之秘的武学,还有一眼分辨易容者的本领……这些都是他教的,只不过那时我尚且年幼,再加上我师父会有意无意替他遮掩,所以我一直未曾发觉他身份的异常。”
“师父病故,我正式接管锦衣卫之后,他也没有再出现过。”晏鸿音用力按压了一下玉罗刹淤伤的边缘,“还好,未曾伤及肺腑,大约会疼上一两日。”
王怜花打的都是平日里一举一动都会牵动的地方,这几日玉罗刹恐怕不会好过。
“所以说起来,他也不算是你的师父,那这就很有意思了。”玉罗刹一边呼嘶呼嘶着,一边还要咧嘴叭叭,“不过话说回来,他不是退隐海外了么?照这么说的话,十几年前他就回中原了?”
“那只小凤凰说,王怜花还有个常居临安府的女徒弟,我之前还以为说的是你,但转念一想……你在金针封窍之前,并不常在江南一带吧?”
“他说的当然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谁。”晏鸿音的动作一顿,然后提示他道,“十几年前,有一个地方也曾经发生过动荡。”
玉罗刹虽然留意中原是近两年的事,但很多势力的变动他还是派人深挖了一阵的,要说十几年前发生动荡,且地点在临安府的,那应该就只有……
“黑市?”
晏鸿音点头。
“黑市出现的可比他的年纪还要早……”玉罗刹将自己带入王怜花,设想了一下他可能做的事,眯起眼,猜测道,“他十几年前返回中原,篡夺了黑市之主的位子?”
而他们都见过的那个现在一手打理黑市生意的黑市少主,恐怕就是王怜花的另一个女徒弟。
“他的背景太过复杂,尚且不能断定,但他与我师父一定有旧。”
晏鸿音将瓷碗里没那么冰凉的膏药敷在玉罗刹的伤处,在红肿淤血的地方敷上了一层近乎透明,薄如蝉翼的膜。
黑市一直对晏鸿音的身份知道甚清,但却从未做过对她不利之事,甚至还在玉罗刹最初潜伏在不知情的晏鸿音身边时,试图通过往门上挂尸体这种方式隐晦提醒晏鸿音注意身边。
“啧……他武功到底什么境界了?”玉罗刹想起之前被王怜花压着打的憋屈,撇嘴。
晏鸿音想了下,道:“十几年前,他应当便是宗师大圆满了。”
玉罗刹表情一滞,无语道:“……真的假的?”
“他当年名震江湖之时不过少年,便已然武功达宗师之境,倘若不是沈浪与朱七七将其带离中原,中原武林如今是个什么模样还尚未可知。”
“所以他打我,就是因为我娶了他徒弟?”玉罗刹想不通王怜花对他的针对从何而来,喃喃自语,“可他也不算是你的师父啊……实在不行我和他说我是入赘嫁过来的,你说他能消消气不?”
“不对……自古以来,恶婆婆都是极难应付的,我这个简直就是深渊难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