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 门窗紧闭的卧室就像一个在黑暗中隔绝出来的、无人能够窥探的隐蔽空间。
喻见缩腿靠在床头,把旧手机置于膝盖上。
这是她在大一那年的冬天,用自己挣得钱购买的第一部手机, 内存比原先的那部大许多,足够她塞满各式各样的东西。
她换机后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那些她日夜翻看, 早已烂熟于心的聊天记录导入新机。
她擦去屏幕上的水渍, 点开微信。
里面一堆未读消息。
当初她弃号突然,许多好友没通知到位,这些未读消息就是那段时间收到的。
有人问她在哪, 有人问她是不是真不打算回来读书了, 有人问她身体状况,还有人找她吐槽身边事。
她那时朋友不少,有点头之交, 也有偶尔互诉心事的三两好友,这几年大家各奔东西, 或忙于工作, 或忙于生活,联系都渐渐少了, 如今再看这些未读消息,恍如隔世。
她不紧不慢, 一条一条点开来看,似乎是在怀念昨日友谊, 又像在拖延如今时间。
终于, 所有未读信息看完,她手指停在了屏幕上,在屏幕即将转黑的那个瞬间, 她点进了黑名单。
她的黑名单里只有一个人。
房间窗帘拉着,她看不见时间的变化,黑夜逐渐褪去,所有的计时工具都开启了新的篇章。
新一年,旭日初升。
孟冬在早晨六点四十醒来。
昨晚入睡时已经过了两点半,大约他习惯了这种紧张的睡眠时间,所以他睁眼时没觉得太困倦疲惫。
他看着天花板,又躺了一会儿,然后打开电视机,下床做了会儿简单的运动。
等听完一段早间新闻,他进浴室冲澡,冲完澡出来准备穿衣服,他拿起昨天那件毛衣。
想到什么,他闻了一闻,接着拿起外套也闻了闻。
没有烟味。
但他还是把这身全换了,从衣柜里另找出一套穿上。
自助餐厅里还保留着跨年夜的喜庆装饰,孟冬拣选完早餐,坐到靠窗位置,一边看手机,一边吃东西。
蔡晋同的那位小朋友工作效率很高,昨天拍摄的照片和视频已经连同稿件一起散到了网上,照片中他后脑勺的纱布很显眼,算作是对“夜会型男”这条新闻做出了最有力的澄清。
但与此同时,又有关于喻见的其他新闻,在这一年的第一天登上了热搜。
孟冬放下咖啡杯,滑着手机一目十行,没多久蔡晋同的电话打进来,他告知对方他在自助餐厅,挂断电话后他继续看新闻。
蔡晋同刚起床不久,简单洗漱了一下,没有整理头发,因此他出现时看起来有些蓬头垢面。
他装了一盘吃的坐到孟冬对面,打着哈欠说:“你怎么起这么早?”
“睡够了。”孟冬说。
“看新闻了?”蔡晋同扫到孟冬手机,即使是倒着看,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屏幕上醒目的“喻见”二字。
孟冬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说:“你比昨天淡定。”
“那是,”蔡晋同笑笑,边吃着食物边说,“昨天那种路人爆料主要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今儿这个,是早料到的,跨年晚会上的节目被删,喻见不上热搜谁上热搜?”
今天满屏都是“喻见节目被删”这些关键词。
孟冬问:“有公关计划么?”
蔡晋同轻轻叹口气:“你也跟喻见相处几天了,你觉得她这些日子看起来怎么样?”没等孟冬回答,他先说,“她淡定的像事不关己,你说她自己都不着急,我一个新来的,再着急能怎么办?”
孟冬嚼着面包,过了两秒说:“你看起来倒很尽心尽力。”
蔡晋同认真道:“职责所在。再说了,喻见是我目前为止接手的最大牌的艺人,现在情况未明,谁敢说她一定就死了?我也是在打赌,赌一个好前程。”
蔡晋同这番话说得极其诚恳,因为他坦承了他的私心。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下巴朝桌上的手机撇了下:“你信网上说的,喻见偷歌吗??”
孟冬把最后一口面包吃了,没有回答他。
蔡晋同没能从孟冬表情中窥探出什么。
他们二人在酒店吃早餐时,喻见正躺床上翻看关于自己的新闻。
才看了一会儿,突然一阵着急忙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卧室忽然被推开,喻母跑进来,焦急地说:“见见,小区外面来了好多记者!”
喻见立刻下床。
“我刚准备去买菜,谁知道刚出门就看见了一堆记者,还被人认出来了,记者一直追着我。你爸在外面跟保安说话呢,让他们别放记者进来。”
喻见出道至今,对家中隐私保护得很好,假如不是这次她出了负面新闻后,紧跟着家里饭店也发生了意外,媒体没那么轻易就找出她家里人。
她父母住在这里不是秘密,被媒体获悉也是早晚的事。
喻见没走到阳台,她隔着窗帘往外望,楼下聚集着不少人。她问:“楼下那些是谁,邻居?”
“是啊,都是邻居。”喻母跟在她边上,“记者现在进不来,保安也不让他们进,但这些邻居总赶不走他们。昨天那新闻一出,他们这是都知道你回来了,现在外面又一堆记者,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来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