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唐曦“噗哧”一下笑了:“放心吧,还有我呢,二打一还能输不成。”

裴清致苦笑,他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出来吃个饭都能见鬼,而且不巧就遇上了最厉害的那一类。

忽然间,那黑衣男子站起身,笔直朝他们走过来。

裴清致眼神一缩,强迫自己不去看,但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

黑衣男子在桌子另一边坐下来,微笑着开口:“英俊的先生,美丽的小姐,午安。”

“抱歉。”裴清致是对唐曦说的。

“我早就习惯麻烦自动找上门了。”唐曦耸了耸肩,又叉起一粒葡萄,很随意地道,“看在你很有眼力地不打扰我吃饭的前提下,给你十分钟。”

黑衣男子并不生气,只道:“我有一个恋人,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人类姑娘。”

“咳咳……”第一句话就把唐曦呛着了,转过头来,语重心长道,“这位……大哥,醒醒,种族不同怎么恋爱?”

“或许是他还是人的时候?”裴清致猜测,但又对着黑衣男子道,“可是,人死万事消,前尘往事还是断了的好,免得害人害己。”

吞噬了父亲的白雪,继承了力量的同时,也继承了要命的伤。然而,随着战争结束,国家形势越来越稳定,魂魄就不那么好找了,以至于到了如今,伤口还剩下这么一块没有愈合的。

“轰!”五行雷准确地打在伤口上。

五色雷光从伤口钻入内部,大肆破坏。

这世上从来不存在完美无缺,在一方面强到极致,意味着对应的必然有一个极大的弱点。

事实上,白雪的绝对防御只能防外部打击,一旦规避了外壳,她的内里甚至比普通的鬼魂还要来得脆弱不堪。

“啊~~~~”白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抬脚,缠绕着她的怨气大片被强行斩断。

云栖皱了皱眉,笛音催促更急。

“轰!”

第二道五行雷劈过去。

唐曦眼前一花,突然间,幻境出现了一个缺口。

“那个白痴……”唐曦摇摇头,无奈道,“他让安娜吞噬原主的魂魄来养魂,短时间内确实能稳定魂魄,可那不过是饮鸩止渴,甚至加速了安娜黑化的过程。安娜吞噬了魂魄,那魂魄多少有一部分与她融合,她难免染上了一些原主的东西。所以她在阮女士身体里时,表现得拜金、自私、虚荣,如今她吞噬了高嘉怡的魂魄——”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只是看了裴清致一眼,眼神中满是同情和一丝幸灾乐祸。

裴清致脸色铁青。

“高嘉怡喜欢裴清致。”楚离喃喃道。

“喜欢到痴狂。”唐曦补充了一句。

“噗——”就算是这么危险的时候,楚离都没忍住笑喷,一手搭上裴清致的肩膀,打趣道,“喂,裴总,被女鬼看上,心情如何?”

裴清致嫌弃地拎起他的爪子丢到一边。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尸体没有魂魄的原因?因为被吃了?”楚离很快恢复了严肃。

“嗯。”唐曦点头,想了想又道,“陆美华应该是个例外。那姑娘性子更单纯,尤其是初恋,对感情特别认真,所以死亡的一瞬间,魂魄下意识地依附在了男朋友送的礼物,那双红色高跟鞋上。那个神经病处理尸体遗物时没注意,一起丢进废品站了。”

“呼~”封闭的走廊里无端刮起一阵风,阴冷刺骨。

安娜沉默了一下,笑起来:“也是。如果你见到了阿强,请告诉他,我爱他。”

“就这样?”唐曦眨眨眼,疑惑道,“难道没有什么‘放下吧忘了我好好生活’之类的嘱咐?”

“天师小姐,你一定没有爱过人。”安娜的笑容浅浅的,“能说出的委屈,都不是委屈。能放下的爱,都不是爱。既然放不下,何必要勉强放。何况我知道的,他犯了大错,错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或许下辈子,我们还能在一起,好好生活吧。”

随着她的话,她的身影越来越淡,而窗外的雾气也开始散去。

唐曦怔了一会儿,回头道:“云栖,你爱过人吗?”

“没有。”云栖摇头。

随即一人一鬼相对无言。

“不懂。”唐曦扁扁嘴,嘀咕道,“不管是阿强要复活安娜到走火入魔的程度,还是安娜‘我先死你随后就来我们下辈子再做夫妻’,都有点可怕,我才不要爱。”

云栖张了张嘴,想说那个安娜大概不是这个意思……然而让他解释,他其实也不是很理解,干脆沉默了。

“算了,先下去吧。”唐曦挠挠头,但一站直,眼前又是一晕。

好像有什么不对?不过裴清致也不会给她拖后腿,就当是带了个给她拎包的小弟,好像……还是有点用的?

嗯,没毛病!

“这位,唐小姐,还真是不简单啊。”庄世杰走近前来。

“庄队过奖了,小孩子家能帮上忙就不给我丢脸了。”楚离不动声色。

“哦?”庄世杰挑了挑眉。

“倒是庄队,案卷什么时候给我送过来?”楚离问道。

“明天!”庄世杰冷哼。

“效率不错。”楚离称赞,随即语气一转,又道,“不过键盘那玩意儿硌牙又伤胃,还是算了吧。”

“……”庄世杰想打一架。

江南市的重案组长是个刺头,跟他合作过的人都知道,只是谭局愿意纵着,而他破案率也确实奇高。但是……相处起来真的是分分钟都要生气!

白雪睁大了眼睛。

“轰!”

“我是谁?”白雪往后飞出去,脑中一片空白。

“你是,叫我?”

“我……我帮你!”

“是白雪啦!”

那个声音,是我?

忽然间,她才察觉到,似乎剥离了力量后的那个,才是真正的“白雪”。

只是,是不是太晚了?

“哗啦~”白雪被砸到贞节牌坊的门楼上,缓缓坠落,红衣在半空中散开,像是一只濒死的红天鹅,绝望的美丽。

房间中间,是一张手术床,但又不是医院里那种,看起来更加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