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来想去, 摇摆不定难下决断。
樊增假做好人暗藏祸心, 贪财寻衅妄图嫁祸给虞重锐, 还想把我拐卖去青楼, 我险些就要万劫不复,现在他被更坏的人摆了一道有冤无处诉, 那都是他从前作恶的报应;
但杀人要偿命,如果樊增真的被定罪, 肯定是要处以极刑的, 他做的那些坏事……好像没有到需要以命抵罪的程度?按本朝律法, 略卖良人为贱者流放三千里,卖而未售还能再减一等,樊增只能算拐卖未遂, 刑罚恐怕就更轻了;
如果我出言为他开脱, 查清朱二不是他杀的,那他眼下就没有其他罪责了,单凭我一面之词不知还能不能追溯他的略卖之罪。他那么坏, 让他无罪逃脱什么事都没有, 我又觉得不甘心、不公道;
但是让没杀人的人顶罪去砍头, 似乎更不公道, 而且那不就放任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
虞重锐与晏少卿查完了卧房现场,一边走出来一边问:“房门窗户都是从内闩住的?”
“樊增为了出售特意修缮过,门窗紧实密闭。”晏少卿回答,压低了声音,“如果是密室, 那个孩童的脚印就更奇怪了……”
虞重锐蹙着眉思忖,迎面看到我,他忽然展颜一笑:“你这又是怎么了?”
“啊?”我还在想樊增的事,愣愣地重复,“我怎么了?”
他走到我面前,身影将我罩住:“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咬嘴唇,一会儿又绞手指,在家里这样也就罢了,外头当着这么多人还犯傻气?”
他就会看我笑话,这种场合他还有心情笑。反正我在他眼里已经傻透了,让他笑去吧。
我看其他人离我们都挺远,凑近他小声说:“虞重锐,我、我问你个事儿。”
他眉尖挑起,也俯首靠近我低声问:“什么事?”
“就是……如果……”我一边继续绞手指一边支支吾吾地开口,“如果恶人被冤枉了,我们该放过他吗?”
虞重锐低着头看了我片刻,哑然失笑。
“真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笨,”他无奈叹气道,“不然你以为我们在查什么?”
对哦,如果晏少卿认为樊增就是凶手,现在人证物证俱全,早就可以把他押回有司去结案了,何必在这里绞尽脑汁地探查,还把虞重锐也叫过来?
这么简单的因果道理,我居然都没想透,我简直笨到家了。
虞重锐以为我是和他们一样看出了案子的破绽才这么问,其实我只是仗着自己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投机取巧而已。我一点都不聪明,除了觉得这事确实蹊跷可疑,其他什么线索证据都没发现。
“既然有疑点,晏少卿会彻查到底的。他经手的案子,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罢休。”虞重锐侧过身,“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虽然绕这一个弯耽误了小半个时辰,但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我跟虞重锐在一块儿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更让我难过的是,他好像一点都没有舍不得的样子,还一直催我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