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命接班人 荷风吹 8451 字 1个月前

两天内帅宁又派去两名美女“送外卖”, 别说见面, 电话都打不通,估计被卢平直接拉黑了。

男人不好女色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要么有生理缺陷,要么性取向有别于大众。帅宁在崔明智跟前琢磨:“难道卢平是基佬?崔助理,改天你去试探一下。”

崔明智受惯糟践, 麻木笑道:“就算是, 我这姿色人家也瞧不上啊。”

帅宁从头到脚扫射他两眼,点头:“那倒是。”

崔明智想劝她别无事生非,说:“卢书记不爱钱好色也是好事, 不像那些贪官动不动狠咬一口,钱没赚着先肥了他们。”

帅宁另有见解:“国内政策变化快,运气稍微差点,今天谈好的东西明天就有可能作废, 能把人活活折腾死。收买几个管事的,他们拿了钱就得帮忙办事,政策再怎么变化也有保障。遇上卢平这种油盐不进的, 叫人心里没底啊。”

中国官员手握干预经济的特权,商人们惮之如虎, 不管是谋取不正当竞争也好,赎买合法权利也罢, 都想通过贿赂为自身寻求保障。这几乎已成为他们的天性,无心有心地加剧着官场腐败,还自认为身不由己。

不肯吃牛羊鸡鸭的拦路虎搞不好会吃人, 帅宁的见地如是警示她,心像基座不牢的墙壁老不结实。

鹊州的两个项目是她的事业基点,起步不稳何谈攻城略地?须得防着那小县令。

回上海的前晚,她亲自去县委宿舍拜访卢平,想看看美人计失败后这人是否对她起了恶感。

“卢书记,金辉世家的新方案快做好了,下个月送去报建,明年年初就建销售部进入前期宣传。”

“那太好了,上周还有原业主到县委上访,贵司办事效率这么高,他们的房子总算有着落了。”

卢平态度前后一致,没看出变化。

帅宁再进一步:“到时我们想搞一个奠基仪式,能请您到场剪彩讲话吗?金辉世家名声不大好,我怕消费者没信心,想借您的威望给他们吃颗定心丸。”

她想金辉世家的老板卷入鹊州县委前任领导班子的腐败案,闹得臭名远扬,卢平刚坐稳新任书记的位置,定不会趟这浑水,果听他婉拒:“这事让房管局或者自然资源局的负责人出面更合适吧,他们了解房地产市场,说话比我中肯。”

帅宁改换棋路:“我对那个农科老专家的研究成果很感兴趣,想约他出来吃顿饭,聊聊具体事项,您也来,行吗?”

卢平歉意地翘起嘴角:“那老先生不擅交际,我跟他又不熟,去了怕他会拘谨,你跟他谈就好。”

连续拒绝做好了帅宁想要的铺垫,用受伤的眼神望着他:“卢书记,原谅我说话直接,我觉得您一直对我保持戒心,太难接近了。想跟您交个朋友都办不到。”

卢平粲然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

“您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您老是回避啊,政府官员是得讲原则,可您防范未免太森严了,拒绝他人一切好意,完全处于封闭状态……”

帅宁唉声叹气抱怨,自信有撒娇这层保护膜,对方就不会跟她置气。

卢平像个敬业的观众,含笑看她挥洒,等她不做声了,拎起茶壶为她续水。

“宁总,也请您允许我说句直话,我对您没有戒心,倒感觉您对我疑心重重,老想试探我的底线。”

帅宁没料到他会猝然出击,忙娇声否认:“哪有啊……我做了什么让您产生这种误会?”

卢平稳静道:“上次在您府上见过的几位女士,这两天老用微信给我发不雅照,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把她们拉黑了。”

帅宁假装吃惊:“居然有这种事,太不像话了。卢书记,她们并不是我的朋友,只是我请来做商业宣传的,您千万别以为是我教唆她们这么干的。”

“您这么解释我就明白啦,还请您代为奉劝,她们这么做实在有些出格,女孩子的名誉最要紧,不能因为年轻就不自重啊。”

“是是,我回头就警告她们,不许她们再骚扰您。您嫌烦就把她们统统拉黑,反正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

卢平直接摊牌,令帅宁有些无措了,懊悔行事猛浪,让双方关系出现裂痕,姓卢的要是心里不舒坦,说不定会借故找茬。

见他似笑非笑看过来,连忙装出更无辜娇弱的姿态,力求以柔克刚。

卢平压根没露翻脸的迹象,挂着唐长老的和蔼微笑剥了个橘子递给她。

“你说我不想跟人交朋友,那真是错觉,无论是同事还是合作方,我都尽量从友善角度和他们相处,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其实吧,我觉得在我们国家经商是挺难的,最难难在缺少安全感,特别是前些年,由于政策法规不健全,政府在管理上漏洞多,一些行政人员趁机以权谋私,故意给经商者使绊设卡,进而敲诈勒索,迫使商人们就范。这种恶劣的情况持续久了,商人们也因为安全感缺失变得越来越不自信,怕被恶意剥夺正当权益,怕竞争对手买通当权者打压自己,怕政策变化失去既得利益,渐渐发展到就算当权者没表现出索贿意图,他们也会主动行贿,指望买个靠山买个安心,结果把自己和别人都逼上了犯罪道路,害人又害己。”

这无疑是警告,帅宁强笑:“您能想到这些,说明是体量我们的,做商人真的很难啊,像我这种刚上路的新司机每一刻都战战兢兢的。”

卢平递纸巾给她擦手,温言道:“您有令尊打下的坚实基础,不用惧怕失败,只要把稳方向盘,不出事故,其他的慢慢来嘛。”

“是,遇上您这样的好领导,我相信能做好鹊州的项目。”

“哈哈,领导也不好当啊,比经商风险大多了,随时随地有可能犯错误,耳聪目明不够,还得把心擦亮堂了。”

帅宁预感他会说点真心话,忙附和:“是啊,为官之道很复杂,不是一两年能参透的,能说说您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吗?”

卢平想了想:“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记住三个字,‘守原则’。”

“原则该怎么守呢?”

“言行始终保持一致性,不该干的永远别干。你看走钢丝很难吧,普通人上去寸步难行,一动就会摔下去,可杂技员却能如履平地。就因为他们记住了身体的最佳平衡状态,怎么动怎么走都没事。我从政以来时刻叮嘱自己保持最佳平衡,习以为常就很轻松了。”

他话锋一转,做起引申:“其实工作上的一切问题都能用守原则来解决,现在国家制度越来越健全,各部门的职能和权限都在逐步细分,监管力度也在不断加大,虽然还没能彻底把权力关进笼子,但过去那种一把手搞一言堂、一口清、一支笔的日子已很少出现。经商按政策,遇到瓶颈走正当途径解决,不要畏难怕事,这办法在别的地方不一定畅通无阻,但在我们鹊州是完全没问题的。”

帅宁听过他那么多诚心实意的言谈,只有而今这番话勉强信得真。

看样子他是真想在仕途有所作为,决意做个清官,不惜当面跟我立保证,若果真言出必行,我也没什么可担心了。

苍蝇不叮无缝蛋,她姑且打消算计的念头,再看卢平也觉得讨喜了,辞行时说:“卢书记,上次招待不周,等您什么时候有空,再赏光来我家吃顿饭吧。”

卢平为她开门,笑道:“下次该我请客了,可是我只请得起普通餐馆和大排档,就怕您嫌档次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