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脚踹断了陈昊一根肋骨。
他眼睛睁得滚圆, 不可思议地映出女孩纤细的倒影,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你怎么……怎么可能……”
一只修长的手将苏厌拎了起来, 放在一边。
风停渊咳了两声:“不要伤人。”
苏厌恼道:“我都没用力!他装的!”
她这三天皮外伤好得差不多, 但重压下骨头上的裂痕没那么容易好。
那一脚就用了她……两分力气。
陈昊好歹也是上年门派大比中排名第七的赤炎宗内门弟子,距离金丹期也只差临门一脚,闻言恨不得再吐血:“你究竟是什么人?!”
屋后突然响起雄厚的男声:“怎么回事?!有谁在闹事?!”
烟尘中闯入一个比陈昊更加雄伟的身影, 跨过门槛的时候甚至还低了头,手里提着一柄威风凛凛的金头长枪。
“大哥!”陈昊见大哥陈铭来了, 挣扎着爬起来, 扑过去,把事情说了一遍, 指着苏厌道,“就是她!说咱们的剑都是垃圾。还打了我!”
陈铭凶悍的目光落在苏厌身上, 苏厌懒懒扫了他一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陈铭反手,扇了他弟一巴掌。
“啪”的一声, 惊天动地。
他手劲大得出奇,陈昊半张脸瞬间像发面馒头一样肿了起来。
“大哥?!”陈昊震惊道。
陈铭怒吼道:“客人说你的东西不好,你不卖,她不买, 不就行了!东西摆出来就要被人看, 被人说,难道店里还有规矩,只许夸不许骂吗?!你还要捂客人的嘴吗!还要提着板斧跟人动手吗?!还想闹出人命吗?!人娇弱一小姑娘, 打还打不过, 我没你这个废物二弟!”
苏-娇弱小姑娘-厌挑了挑眉。
陈铭推搡了一下弟弟, 将他推了上来:“给客人道歉!”
“我是被打的那个, 我还要道歉?!”
“少说废话!”陈铭又糊了他一脑壳。
赤炎宗好武尚斗, 用拳头说话,以强者为尊,宗门里签生死状的内斗也常有。
陈昊闭眼,嗫嚅道:“对不起。”
苏厌吊儿郎当地笑:“哈。”
还没笑完,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淡淡的:“你也要道歉。”
苏厌像是炸毛的猫:“我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我就轻轻踢了他一脚,他不经打!他该跟我道歉!”
风停渊道:“陈氏传承三百余年,你不喜欢,但它也是方圆五百里最好的剑铺,若是不买,就算了。”
苏厌道:“我才不买,我直接抢一把!”
风停渊:“不可。”
苏厌瞪他:“你说不可就不可?你管我!”
风停渊:“你还要不要学剑?”
苏厌像是被拎住后颈的猫,一身炸毛的反骨稍稍收敛了半分,撇嘴道:“风停渊,你也就教我学剑的时候是我师父!你等着,等你教完……就轮到你当我的小奴隶了!”
陈氏兄弟目瞪口呆。
人家都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端茶倒水,小心伺候。
而她,对师父直呼其名,不听不服不从,动辄人身威胁,这,这是何等大逆不道!
——孽徒啊!!!
风停渊不以为意,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她的头:“道歉。”
苏厌翻了个白眼:“对不起。”
大哥陈铭哈哈大笑:“风公子,我喜欢你的脾性。实话实说,我陈氏兵铺最好的剑,并没有放在外面,剑等有缘人,二位的修为都足以配得上他们,还请随我来。”
他在前引路,进入后院,从一处狭长的暗道进入地窖,内里别有洞天。
不知是用了什么特殊方法,地窖里明明没有火把,却明亮如外界,里面呈着七个供台,每个供台上都用柔软的绸缎供着一柄被保养得不染纤尘的宝剑。
“这是陈氏历代家主穷尽毕生心血打造的宝剑,除去被各宗长老带走的六把,这是余下的七把。然而灵剑择主,不被认可的人,甚至无法拿起这里的剑。”
陈昊带着幸灾乐祸,对苏厌道:“你不是觉得外面的剑配不上你,那试试吧,看你能不能配得上这里的剑。”
他和大哥都是陈氏嫡传,小时候也被带到这里来尝试能不能得到灵剑的认可。
……他能徒手举起五百斤的寒铁,却不能撼动看似薄薄的剑身分毫。
所以这么多年,想要得到宝剑的人趋之若鹜,但真正卖出去的寥寥无几,全靠店铺里卖给外行的剑维持生计。
苏厌奇怪道:“这么麻烦?”
她随手拿起最近的一把剑,轻松得就像是折下一根树枝,随手挥了挥,道:“这里的剑,还像点样子。”
陈昊:“……”
怎么,怎么拿起来了!!!
不是要灵剑的认可吗?!
他扭头去看大哥,大哥满脸像是被雷劈了,踉跄两下,扑过去,尝试拿起其他的剑。
拿不动,还是拿不动。
然而那边,女孩悠闲得像是菜市场挑萝卜似的,这个拿起来挥挥,那个拿起来晃晃,嫌这个重,嫌那个丑,挑三拣四。
被他们日日夜夜擦拭,平日里高高在上连一丝回应都没有的灵剑,在她手里乖得像是……萝卜。
苏厌试了几下,随手把手里的剑丢给风停渊,抬头看见最高的供台上那把剑,微微怔愣。
她扒在高台边缘,踮脚去看,还没试,便指着道:“我要这把。”
陈昊擦了擦汗,哑声道:“那是我陈氏剑铺祖师爷……临死前留下的镇馆灵剑。这还是一把有情剑。”
白衣男人偏头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露出像是回忆的神色:“……陈清岚?”
“你听说过祖师爷的名号?”陈铭问。
风停渊不置可否。
“什么是有情剑?”苏厌回头问。
“是祖师爷为道侣打造的剑。”陈铭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