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帐暖, 春宵一度。
怡红楼四处传来沁入骨髓的酥声软语,巧笑倩影, 只有其中一个包间, 床铺从中裂开,被褥帘帐散落一地。
长发披散的婵娘惊恐地靠着墙角,一根细绳将男人头下脚上的吊起, 正好吊在大梁之上。
苏厌拨了他一下,男人就开始哀嚎, 滴溜溜地转圈, 头脑充血,目眦欲裂:“放过我吧, 大人,姑奶奶, 我花了钱的!我我我我该死,我被婵娘蛊惑了, 我对不起我老母,对不起我发妻,对不起我儿女,我我我有罪。”
苏厌踹了他一脚:“我问你, 你刚刚对她做了什么?你想从她那知道什么?螣蛇头骨在哪里?!地下入口在哪里!说!再不说我剁了你的头!”
男人完全懵了, 又被踹得飞起,在空中惨叫道:“啊——我错了我认了!不要再踢了骨头断了——娘啊——”
“再喊娘我砍了你舌头。”
“这,我, ”男人结结巴巴哭丧道, “我日了她。”
“什么意思?”
这他妈还能有什么意思?!
男人要哭了:“我, 我和她……”
他看着苏厌腰间的剑, 灵光一动, “侠女,女侠,我和她双修了,她情愿的,对对,我花钱,她出人,我们两个人都同意了的,很快活,快活赛神仙。”
“双修?”
苏厌一愣,般若秘境里那合欢宗女修黎曼曼不是说过,双修是阴阳相合,还百病皆消?
现在看,不仅有用,还很快活。
可惜风停渊不愿意跟她双修。
苏厌转向婵娘:“你同意了的?不是拷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婵娘双眸含泪,捂着胸口,点了点头。
苏厌若有所思,未来和她双修的那个男人是谁?
是风停渊吗?
当时那只压着她腕骨的手,是什么样子?
她只记得十分漂亮修长的一只手,苍劲有力,指骨明晰,但也不至于看手就能辨人。
可能那是她第一次修,还不会,才被男人占了上风。
不行,苏厌好胜心又起来了。
就算是双修,也得她占上风,她在上面压着男人,攥着他的手腕,逼得他哭出来,这才像话。
她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审视着衣不蔽体的两人,慢慢道:“你们当着我的面再修一下,我仔细看看。”
男人:“……”
婵娘:“……”
两个人面如干瘪发臭的苦瓜。
苏厌拧眉道:“不愿意?看来你们果然是在交换情报!那我只能先砍你一只手,看看你能不能长点教训。”
男人崩溃了:“这怡红楼里所有人,都在双修,大人,您还是去看别人……”
苏厌十分震撼:“所有人?这么刻苦?”
男人被拷问得神志不清,胡乱点头。
苏厌没有给他松绑,足尖一点就出去了,隔着墙听到“咚”的一声破门而入的巨响,和让人熟悉的男女尖叫。
接着是第二间,第三间……
女孩像是某种破坏力极强的风暴,转眼就刮了一圈,满楼娇言软语全变成哀鸿遍野惨叫连连。
她又若无其事回来问:“为什么明明是双修,有的房间里却有几个女人?”
男人:“……多,多修。更,更快活。”
苏厌又问:“那两个男人?”
男人彻底疯了:“不要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啊啊啊啊杀了我!——杀了我啊!”
他双目圆瞪,像条倒挂的死鱼一样扑腾起来,一副鱼死网破恨不得和她同归于尽的模样。
“呜——”的一声长鸣。
尖锐的号响刺破夜空。
婵娘眼里露出得救了的喜悦。
极乐市表面上只是风月场所,然而所赚的银钱大部分都上缴给了幕后靠山天机阁。
这魔女竟敢胆大包天,在极乐市把事情闹大,怡红楼里的管事终于发现不对劲,以号声为求救信号,求助天机阁执法者!
执法者一来,她必死无疑!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间,杀意已经包围了整个厢房,原本暖如骨髓的屋子瞬间冷如冰窖。
无数身着黑色金纹袖袍的男人持刀跃入厢房,面容冷肃,目不斜视,将苏厌团团围住,为首的上前一步,掏出飞檐金阁的描金令牌:“天机阁执法者,门派大比期间无故烧杀抢掠罪加一等,跟我们走一趟。”
纤细的女孩几乎被层层叠叠的刀光淹没,脸上却丝毫不慌:“原来如此,这些双修的人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你们才是真正的管事人。”
她竟主动上前一步,凶悍锋利的刀尖离她的鼻尖只有一线。
她并没有看着刀尖,只是盯着男人的眼睛,寒冽的刀光在眸子里亮如明火:“你知道自己身上有螣蛇头骨的气味吗?”
下一刻,刀光爆发如骤雨!
四面墙砖都在刀光下坍塌,地动山摇,婵娘和嫖客一同惨叫起来,抱头鼠窜,砖落如雨,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感到杀气肆意,血光喷涌,满耳震耳欲聋刀刃相击的声音。
然而也只是短短几个呼吸。
一条银色的长鞭如蛟龙游窜而出,盘绕着整层楼的大梁之上。
一半的执法者东倒西歪,倒在地上的,躺在床上的,挂在楼梯上的,趴在断墙上的,各个口吐鲜血,断胳膊断腿。
剩下的不敢再轻举妄动,纷纷抽剑,将她包围在中间,气氛剑拔弩张。
女孩毫发无损,小黑靴轻盈地踏过满地鲜血,裙摆微荡。
那一幕何其诡异,像是女孩在暴雨中信步环绕却周身滴雨不沾,又像是红蝶在暴怒的象群中翩然起舞。
奇怪的是,银鞭扫过每个人的膝盖手肘,却放过了至关重要的咽喉和胸膛。
苏厌回眸扫视一圈,一拍脑袋,“哎呀”一声:“我忘记小鲛人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