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瞬间一片混乱, 如热锅沸油。
电光石火间的短暂照面后,天机阁的护卫率先打破了僵持, 蜂拥而上, 密密麻麻的箭矢几乎把苏厌的落脚地钉成筛子。
其他各家也不甘落后,伴随着一声声“捉拿妖女!”“夺回妖骨!”的喊声,十八般武器各显神通, 尽数入场。
帮天机阁夺回妖骨是假,趁乱浑水摸鱼将妖骨夺到自己家才是真。
反正到时候口说无凭, 能在不得罪天机阁的情况下吃霸王餐, 谁都想分一杯羹。
苏厌撑着红伞招鬼,身形如鬼魅般在拍卖场中飘逸灵动。
她拿到螣蛇头骨的时候, 就察觉到附在上面的咒符。
天机阁擅设咒布阵,主展台和各个拍卖品上都被施加了层层叠叠的符咒, 她没有得到阵主设下的灵符,擅自闯入阵法, 头骨上布满她根本无法解的定身咒和追踪符,这就是个明晃晃的陷阱。
她知道自己上台容易,下台难。
哪怕是撑着红伞招鬼,她肉眼不可见的鬼身上, 依然带有追踪符明亮的金色标记, 在黑暗中清晰显眼,如同活靶子。
难又如何?
苏厌冷笑一声,头轻轻一偏, 避开百草堂弟子射来的剧毒银针, 银针贴着她的脸间不容发地擦过去, 扎上了她身后预备突袭的天道院长老。
她上前当胸一踹, 将百草堂弟子踹飞出去, 宛如人肉包袱似的从天而降,惨叫着摔在鸿蒙宗宗主脸上。
“都散开!”有人吼道,“不要误伤!”
周围全是致命的刀剑斧钺,这群九州四海修为最顶尖的人打起来,拍卖场根本不够施展,金碧辉煌的高挑穹顶很快就被冲天而起的剑气击飞,从屋顶豁开的硕大洞口中落下明亮的天光,笔直地投在主展台上。
苏厌撑着红伞,银鞭游走如蛟龙出海,环绕在她四周,银光凛凛像是圣洁纯净的神女绸缎,却带着夭矫妖异的野性。
空气里浮动着金色的尘埃,宛如漂亮的碎星。
女孩轻轻巧巧地笑。
在场的人无不满脸骇然。
她究竟是什么人?!能在这群人的围攻下不显惧色?
那样年轻……浑身上下流淌的,却是只有杀过很多人才能淬炼出的,纯粹而不加掩饰,近乎露骨而咄咄逼人的杀气。
“都让开!”赤明长老猛地高喝。
原本已有退意的几个宗主纷纷后撤,只见一道炫目的剑光带着凌冽的杀气,如刺破迷障的闪电,一剑几乎横空斩开整个拍卖场,直逼苏厌眼前。
翻飞的粉色长袍,和飘舞的白发。
天下第一剑宗宗主——扶山掌门!
其他人都自觉让开了一段距离,防止被承影剑的剑气误伤。
最后一刻,有情剑出鞘,自下而上地迎上承影的剑锋。
“叮”的一声脆响,两剑相交。
须臾,如排山倒海般的澎湃气浪向两侧掀起,主展台上的地板被整块掀飞,两侧高耸的墙壁如废纸般在轰隆隆的巨响中向外倒塌。
其他人纷纷退让,然而退到主展台的边缘,却撞上无形的透明气墙,竟然无法再继续退后!
“天机阁的人呢!?还不把索敌阵法撤了!”
有人被扶山掌门霸道的剑气震得胸痛吐血,怒吼道。
然而无人回应。
承影剑对上有情剑,一剑过后接着一剑,一剑比一剑威力更大,宛如追着前浪层层递进的汪洋怒海!
是苏厌落了完完全全的下风。
她跟风停渊学剑也就月余,还是个外行,那临时学来的二把刀剑术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能硬接扶山掌门的剑,强过数招,全靠自身惊人的修为,非人的反应速度,和一股稚嫩却也满不在乎的傲气。
扶山掌门对自己变成了她的剑术陪练还一无所知。
反而是她乱七八糟的出剑,快到让人应接不暇,却也让人摸不着头脑,看不清路数。
怪异,狂野,纷乱,但混沌中带着股让人熟悉的秉气。
“数月前,就是你破了我凌霄宗的封山大阵。”扶山掌门向下一剑,如山崩海啸,将苏厌压在地上。
苏厌:“是我又如何?你就是天下第一掌门?剑术也不怎样。”
扶山掌门动作从容优雅,袖袍翻飞如飘落的早春桃花,看似如煮茶烹酒般悠闲,剑气却杀气四溢。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天下比得过本掌门的人,倒也屈指可数。”
“那我偏偏认识一个。”
苏厌不退反进,欺身而上,愈来愈快的出剑完全不讲章法,凭着本能如狂风骤雨般落下,“跟他比起来,你的剑实在软烂,如同狒狒粑粑!”
什么玩意儿?
“你心不静!”苏厌恨死了这句话,此时正好拿出来骂人,“剑光也不干净!”
扶山掌门瞳孔微颤,像是被简简单单一句话,唤醒了久远记忆里的痛苦。
数百年沉寂无波的瞳孔中涌现出怒意,反手一剑,源源不断地法力如主人掀飞的茶桌,剑气如飞溅出来的沸茶,将苏厌劈飞出去。
“试探到此为止。”扶山掌门低沉道,“是你不知悔改。”
他竟也没有使出全力,只是短短一瞬,剑气暴涨,仿佛巍峨的山峦在她面前缓缓倾倒。
长剑卷起,柔和却也杀意尽显。
一式“扶摇而上”。
剑锋震颤,两剑相交。
苏厌的手腕被震得剧痛,原本有伤的腕骨裂出蛛网般的细痕。
有情剑不由得脱手而出,打着旋倒飞出去,钉在地上。
扶山掌门见她门户大开,大势已去,立刻乘胜追击,一剑制敌。
剑修都嗜剑如命,灵剑脱手,必然回头去捡。
然而,苏厌压根就不是什么剑修!
没了剑,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她腰肢轻软,上身后仰,一个轻盈的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