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虞子钰就要带李既演上道观去养胎。
她收拾了几件行李,与父母拜别:“娘,爹, 子钰不孝, 此次上山出家乃身不由己, 今后不能陪在双亲身边, 还望爹娘体谅。”
虞元楚目光慵懒,侧目略略瞥了一眼虞子钰身后的李既演,道:“出家了还带着个男人, 你可真有出息。”
“我带他出家, 又不是行那龌龊事儿, 是念及他有孕在身,携他到道观养胎。”
虞凝英包了点干粮给她, 抬手给她拢好垂落的发丝:“那晚上还回家睡觉不?道观里蚊子多, 还是回家睡吧。”
虞子钰显得身负重担, 无可奈何,十八岁的风华正茂,硬是让她折腾出历尽千帆的饱经沧桑。
仰头遥瞻天边的旭日东升,长吁短叹:“我也想回家睡, 可李既演他身子不便,我怕他吃不了这上山下山的奔波苦头。”
虞元楚:“那你别带他上山不就成了?”
虞子钰瞠目斜睨, 怒容满面:“我做事何时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我是你哥, 整日对我大呼小叫,懂不懂点礼数。”
虞子钰这次难得没有和虞元楚吵起来。
她轻笑一声,是看破红尘后的豁达, 抬手拍拍虞元楚肩头:“哥, 今后我不在了, 你和大姐要好好照顾爹娘,你已经大老大不小了,别总是无所事事,丢我们虞家脸面。”
虞元楚没接住她这茬儿,干笑两声握住她双手,夸张挤出两行清泪:“妹妹,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
虞子钰后退一步,转身拉着李既演离开,头也不回。
虞元楚在背后道:“我猜,她明天就回来。”
虞凝英摇摇头:“也不晓得李既演要如何收场,若他真能给子钰怀个鬼胎就好了。”
虞子钰带李既演出了城,来到绝隐山。
自灵虚子外出游历后,她就没上过山,算起来已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日没来这里了。曾经被她踩得夯实的泥路,隔了十几天的光景,已有杂乱野草破土而出,生得蓬勃。
虞子钰抽出弯刀,刀尖一路划过,削草如泥。
沿路杂草在她的刀光剑影之下,零零散散被砍落,可怜兮兮散在路边,又被她一步步踩过去。
她在前方开路,回头对李既演笑出浅浅的虎牙:“夫君,我对你可好?”
“好。”李既演抬手要接她的刀,“我来开路吧,你歇着。”
“我不累,只要你和咱闺女平安,我再累也值得。”
凉风袭来,吹得沿路两侧的树叶烈烈作响。
一片墨绿油亮的樟树叶如扁舟飘动,徐徐下落。虞子钰紧盯那片落叶,伸手一捻,如孩童捻蜻蜓尾巴似的,准确捏住了樟树叶的叶柄。
她指尖轻捻叶柄旋转,对李既演招招手:“夫君,你头低些。”
李既演不知她要做什么,乖乖低下头来。虞子钰捻着樟树叶,别在他耳朵上,笑着亲他:“夫君,你可真好看。”
李既演红了脸,握住她的手:“我们走吧。”
道观里里外外到处落了灰,灵虚子素来爱干净,她在的时候总把道观打扫得一尘不染。虞子钰从偏殿搬来一个躺椅,让李既演躺下。
自己卷起袖子去打水,忙碌起来打扫道观。李既演几欲要帮她,都被她厉声制止,让他好好休息。
忙活了一早上,她才到斋堂做饭,斋堂里还有米。虞子钰煮了一锅饭,又跑到道观后方的菜地里采了一颗崧回来。
洗干净后胡乱切碎,在锅里加了点水,放入盐和猪油,把菜丢进去一通乱煮。
她根本不会做饭,米饭煮得半生不熟,一锅菜汤咸得发苦。
李既演吃了几口,实在是难以下咽,放下筷子道:“娘子,咱们以后在道观都要吃这些吗?”
“先应付应付,等会儿我去打猎,晚上我们就有肉吃了。”虞子钰自己也吃不下去,拿出今早母亲给准备的大饼、咸菜、肉干出来吃。
李既演捏捏她的腮帮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修仙就是要吃常人吃不了的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仙。”
日沉西山时,虞家派了家仆上山来给他们送吃的,还问虞子钰今晚到底回不回家。虞子钰坚决不回,下定决心要带李既演出家。
她甚至做好打算,让李既演辞去军中官职,待鬼胎诞下后,她带着父女二人彻底归隐山林,与世隔绝修仙。
李既演含糊应付了她两句,也没真敢夸下海口答应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