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 但见宛陵霄神色疏离,眼神冷漠,如审视凡人的阎罗, 不由咬牙:“少君, 我倏然想到一事,还望您知。”
慕槿道:“当时,我从龙阁出来, 被那秘翎卫攻击,试着……套了他一句话。”
“我问他:‘你若能告知我今日让你来卓府攻击我的是哪位大臣, 我愿意付双倍的价钱。’他动手前并未反驳。”
“想来, 嘱咐他们的是一‘大臣’,并不是小女,此乃编排。”
慕槿本不想把这件事抖出去, 让宛陵霄知道她会套话有利无弊, 当时不过想自己心里有个数。
但此时, 不得不说了。
陪同她的死士亦助她:“当时属下也在, 慕姑娘没有撒谎,的确如此。”
卓瑝却又冷笑几声,语气憎恶地道:“慕氏,你此问也算毒辣。站在你背后的当也是一位大臣,只要说了‘大臣’, 便能攀咬我么?
又一修士走上前, 踢了那秘翎卫一脚:“实话实说, 她口中之人可知道是谁??”
那秘翎卫忙哆嗦, 战战兢兢:“不……不, 不会知道。我们阁内……普通之人, 根本不可能接触交易人。我也是常奉主子左右才知道。这人自然只是猜测。”
慕槿咬唇:“……你!”
卓瑝又摆了摆手:“慕氏, 你既然还冥顽不化,我便再丢两件物证,让你无话可说。”
慕槿屏息,眼见卓瑝从芥子符中召出一光球和一密册,让人呈到宛陵霄面前。
一位修士帮嘴:“这灵球,正是我们在路上拦下的。竟识别,是东原‘化苍穹’功法下的传讯术。只要一人面朝一方向道出秘诀,便感其灵,得讯。”
“我们拦下后,经查,其中报了一位置,让人事毕后前去会合。”
说罢,他瞪了慕槿一眼。
“这本无什么,但之后,我们再次施展‘拏丝’,得到一密册。这上面……有一人的灵印。”
只见对方又拿出一竹制密册,慕槿一看,这上面布满了高阶的禁术,竟是常人不可破。
但她再一看,却皱起眉头……这上面竟再度出现她的灵印!木槿花栩栩绽放,空灵而清秀。
“我从未见过此物!”慕槿脸色煞白,后退数步,“卓大人,各位大人,你们怎么了?慕槿可有得罪你们,要你们这般构陷?”
卓瑝却不搭理她,只把此物递给了宛陵霄。
卓瑝:“少君,此物上有密法相护,臣和属下都破不开,还请少君破开。但此物上的灵印,我以为,可指明真相。”
宛陵霄半抬眼皮,冷冷审视了慕槿一眼,随后收了那密册。
慕槿咬牙屏息。
上方密咒,的确是三品以下不可破。
此室除她,只有宛陵霄能解。
但着实不知……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却见宛陵霄一道法诀,黑影如蛇,浮空盘旋,又钻入了这密册。其摇摆游荡,如在寻找路径般,连带着密册震颤。
但不过半盏茶功夫,扑!这结界碎裂了,密册被风吹开。
鸦默雀静中,宛陵霄持起密册,打开了。
他那冰冷的狼眼眯起,冷淡的目光投注其上,倏然让人感到他四周的空气愈发地冷。
他越翻越慢,越翻越沉寂。
最终,他缓缓抬头,一字一顿道:
“慕槿。”
“过来。”
慕槿心里咯噔一声。
因为她直觉宛陵霄的态度不太对。
宛陵霄不容置喙地重复:“过来。”
慕槿抿唇,慢吞吞地挪过去,不明所以地瞅着宛陵霄。
宛陵霄把密册递到她面前,缓慢地说:“自己看。”
但他的语气却仿若不是在给人看一本密册,而是在下死刑。
慕槿身子微微一颤,随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密册。
开始几句,讲的是有一细作木氏,属于黄金台。
她不明了宛陵霄怎么会有此反应。
但看到后面,她却瞳孔剧颤,猛地加快了翻阅的速度。
只因上面写着排排记录,虽不是她亲历,却排排有章法,字字有杀机。
[暗桩木氏,阏壅二十二年九月初二,潜入箪霖村,成功杀死重病的村女慕槿,后顶替其身份。半月后,引盗贼灭村,成功毁掉此身份前迹。座主悦。]
[暗桩木氏,阏壅二十二年九月十二,得座主令,获建‘附生灵契’之法。]
[同日,木氏被暗桩易氏送所捕欲灵,得《合欢籍》。获座主准,将施‘合梦’之法。]
[阏壅二十二年十一月十二, 木氏前往蛇窟,接近西岭少君宛陵霄。]
“………”
读着密册的这一刻,慕槿只觉如坠冰窖,亦觉一道霹雳劈入脑中。
……她明白了宛陵霄的感受。
此上所写,一字一词皆刺中了她和宛陵霄之间的症结。半真半假,但重要要素……附生灵契、合梦、蛇窟却一个不差。慕槿从前出过的漏洞,也正在这几个要素之中。
她缓缓抬眸,难以置信地望向卓瑝。
卓瑝跪在那里,正恨恨瞪着她这方,似真不知道密册中所写内容。
是了,卓瑝把此密册献给宛陵霄时上了密咒,他大可借此把自己摘出去,显示自己并不知密册中的内容,也并未探宛陵霄隐私。
但奇了怪了,若真是卓瑝所为,他怎会知道这么多?他也不该知道啊。有些细节除她和系统,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