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寒鸦, 在繁阳神庙的青檐上,挂着数张印着赤焰图腾的旗帜,随风滚滚。
宛陵霄选择的第二个地点是法会, 时间是太上得到护宁符的法会前。
慕槿再次皱眉, 因为宛陵霄目的性很强。如果说她是他对面的下棋者,宛陵霄再次精准踩准局中漏洞。
而在此处,宛陵霄先跟踪了当时分发护宁符的祭司。
幻境中显示, 此人非常殷勤地接待了微服的褚竞翡,通过一方劝说, 还卖给了她护宁符。
而且, 对方当时对褚竞翡说了句诡异的话,让她改变主意买了符。
那句话正是——“情深不寿,不如忘情”。
正好合上褚竞翡当时的处境。
“指向太强。”宛陵霄道, “冲着她来的。”
慕槿面上晕乎乎的, 目光却紧锁宛陵霄:“是么?”
“这位祭司后来有人查了么?”
“自然。”宛陵霄回忆最后在幻境中看到的细节, “但是其被发现消失于事发当天的一场大火, 只余下一具身份不明的骨骸和信的灰烬。而灰烬中,查出了褚竞翡的气息。”
慕槿抿唇。
随即,宛陵霄却再次出乎她意料地火速看出了数多端倪。
从环境到那祭司行为,他一一看去。
“一,此人身份为在册庙堂小祭, 本该常居此处。但其陈设中物品皆积薄厚不一的尘埃, 包括常用器具如碗盏, 说明其短期并未用这些物件。那极可能, 此人根本不是此屋之主, 是冒充者。”
“二, 此人行礼时, 好几次习惯性地浅抬左手,但我记得,左点肩礼,属于繁阳高品护教。”
……不愧是杀了快十个干涉者的宛陵霄。慕槿眼珠转动。
要不是她有合梦、附生灵,且本身具有一定魅力,估计攻略他攻略不到现在这层。
“你好厉害,少君。”慕槿夸他。
宛陵霄却没什么回应。时间紧迫,他紧锁眉头,随即,慕槿看见他再度施展了拏丝。
黄沙巨掌自空生,此时却抽出了一排戾气满满的字,但字里行间却布着伤情:
“焚书坑儒无道,老牛忆犊有情。
亡魂归南山,不欲再为人皇官。”
“吾女楚浣,字妄辛,黄金台南山镇兵马司参使。少年得志,垂髫引气,双十结丹,擐甲治兵,有功边疆。然,二年南山遇太上疯,殁。”
慕槿看到此景,缓缓地皱起眉头,如在回忆什么。但随即,她道:“这,似乎是挽诗和祭灵赋。”
挽诗,是黄金台人死时所写哀诗;祭灵赋,则类似墓志铭,可由亲友写著,烧至地府。
“不错,焚书坑儒,指事件。老牛忆犊,说明是一母亲在悼念亡女。”宛陵霄再扫了眼祭灵赋的“遇太上疯,殁”,“答案已出了。”
……宛陵霄的“拏丝”根本就是作弊。慕槿抿唇。
而她已经全然记起。
楚浣之母楚凤,是繁阳大祭司手下大护教之一。
樊昉中毒事发时,她依旧在繁阳势力中立得很稳,未沾身。
三年后,她回朝一段时间,称病隐退,又五十年,孤老南山,所有身家基业都葬在一场大火中。
宛陵霄道:“去找此人问问。”
……
天阴,楚凤穿着小祭的祭司服,走过那繁阳教的赤焰旗。但她在两月前失去了信仰。
太上去整治南山一年有余,其中,血流成河。而她没有想到,这位疯太女,发起疯来,连自己人都杀。她可怜的独女,听说她当初死时不过是想出去保护平民,就被疯人杀死。
而繁阳虽冷落太上,但那毕竟是亲女,死伤的不是她自己的子女。繁阳并未处理。
于是,楚凤装病隐退,努力地收集信息,才终于找到了机会。
她手里拿出一张纸条,却也微笑,这正是她从一位贵人那里套出的主意。那人说,这句话定能影响那残暴不堪的太上——“情深不寿,不如忘情。”
这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道诡谲声音。邹护教怔住,只敢一股力量袭来,其阴其肃,寒气逼近,携带黄沙,竟是繁阴之力!
怎会有繁阴之力在此?她瞳孔一缩,翻身相击,转身,却望见一位男子站在门外。
正是宛陵霄。
宛陵霄淡声道:“楚护教,请住手。我教已知你欲对繁阳与太上复仇,我乃繁阴祭司之人,拥有绝对诚意。”
“什么?”
“我还知,你欲把护宁符赠予太上,其中有藤成圣。但你看,我已知如此之多,你平安无事,我们与你是一路人。”
楚凤脸色剧变。
慕槿坐在窗外树上,探出眼,听到了宛陵霄搬出了他三师父繁阴祭司的名头。
【宿主,他要把你这件事扒得底朝天了。】她识海中,倏然传来一道克制的担忧之声。
【让他扒吧。知道就知道,能影响归能影响。】慕槿道。
【是,不影响您布的局就好。】
慕槿的眼神晦暗不明。
室内却继续流出了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