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的正是慕槿。
她一身白裙飘摇, 身姿窈窕,绣鞋上绣了两朵木槿花图案。
她正要踏入自己小院,却被宛陵霄一把拉住。
“少君?”慕槿状若不解。
宛陵霄朝小院四周一瞥, 便道:
“把此处之符, 送还东十五步槐树下的陆家小姐和仆婢。让他们自己选择,被埋在东集市口,或幽魔林。埋满十个时辰, 才可出。”
他声如冷箭,槐树下的大小姐长了嘴, 谁人不知, 说的正是她?
“小姐,小姐……”
而东集市口,是寒城人来人往的集市, 幽魔林, 却是寒城北部的森林, 魔兽游走、食人吮血, 四品以下,有去无回。
总之,宛陵霄给人的这个选择,大概就是……要么要脸,要么要命。
“饶命, 饶命——”
在告饶声中, 大小姐和其仆婢被拖走了, 只剩慕槿呆呆地站在那里, 似乎受了惊吓。
其他人也呆呆地望着此处。
宛陵霄却一把拉着慕槿进入了小帐。
进入后, 宛陵霄低头凝眉, 目光正好落到了慕槿主动拉着他的手上。
慕槿忙松开:“你不是说要装情人么?我做做样子。”
“是么?”宛陵霄的目光又转到慕槿的脸上, “你此时又何必维持受惊的模样。在龙女面前,我都不见你害怕,此时不必再装。”
“……我,我没装。”慕槿争辩,“只是太久没有回西岭,我……发愣呢。”
之后,二人相顾无言。
慕槿的小帐中只有简单干净的木床、木几、木柜,四周放了几盆小花,应有灵物照料,此时还栩栩如生。
而他们此时氛围温和,和初遇时完全不同。
慕槿还记得,她刚被宛陵霄掳到西岭时,他进入小帐,要么半夜讯问,要么就找人押她走漫长的道路上定寒殿,她可被他折腾得不轻,可没这时平和。
“方才的事,谢谢。我本以为,你不会管我。”慕槿瞅着宛陵霄,脸上又晕上了一抹红,“你过去都从不管的。”
“哦。”
宛陵霄没有过多解释,扫了眼慕槿的屋子道:“我坐一会儿,便走。也不过对外做做样子。”
慕槿自然明白宛陵霄在说什么。
他来她此处停留颇有好处,可逼退刚刚那些不长眼的人。
慕槿眼珠转了转,见宛陵霄冷眉看她,心里微微一笑。
面上,她一哼,又道:“你早该这么做了。你不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
她鼻子抽了抽,似乎想到过去的事,委屈至极。
“……”宛陵霄道,“还不是因为你可疑至极。”
慕槿:“……”
怎么宛陵霄从来不按她的预设走?
正常情况下,他不是该问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好生安慰么?
她瞋了眼宛陵霄,却见宛陵霄冷冷开口了:“慕槿,我再问你一次,你当时,究竟如何出现在蛇窟的?”
“你见我前,可是在南陵遇到了什么人?或有什么难处?”
慕槿抬眸,对上了宛陵霄如镀了层冰的狼眼。
他冷声道:“我既在黄金台那般保你,你当知晓,有些事,我可不再去与你的计较。你尽管说。”
……宛陵霄又在讯问?
但慕槿自然注意到了宛陵霄问句中微妙的态度变化。
不过,她不能答,也不打算答,抿了抿唇,只红眼道:“……我答过许多遍了,答案和过去一样。怎么,才刚回西岭,你就又要讯问我?”
你每次答都有不同的破绽,大多都没解决……宛陵霄沉眸。
依照他过去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当使用雷霆手段,再追根究底挖点东西,却不想,这次,他鬼使神差地沉默了。
慕槿也似乎不高兴,也不说话了。
随后她轻声道:“我去换身小衣。不太舒服。”
说罢,她便走到了屏风后。
这屏风是西岭匠人制造的仿南陵风家具。古朴的木头上雕着月,但屏风上画的却是柔和的木槿花。
绿叶含霜,披玉彩寒。
而慕槿走到屏风后,影影绰绰的影从白纱后透出。
宛陵霄目光紧锁她的身影。
但慕槿倏然一把关了帘,一切都被遮住了。
宛陵霄自然可以放眼监视此地的一切。
但他从来没有去放“眼”于此情此景的习惯。
他沉默地坐在那里,扫视慕槿的房间。
然而,却突然听到幕帘内传来慕槿的闷哼。
娇娇脆脆,似乎努力强忍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