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地窟中, 宛陵霄负手而立。
他已召属下同入“慧伤”之墓。
修士进来,却小心翼翼地看向宛陵霄。
只见其冰冷得如一把剑,眼中带有愠色。
……这是多久没有看到少君如此神情了?修士心头发紧。
“少君, 我们已经查了您吩咐之事。”
“那龙女接太女位后, 安置行荒人的南山、西山共爆发过八次叛乱。”
“每次叛乱,这龙女开始躲得比谁都快,后来求东找西, 找来了靠谱的人才摆平。功劳都不是她的。”
“不过这其中……的确只有两次请了阏壅的四大臣。”
宛陵霄沉默良久,又问:
“你如何评价这龙女的治理。”
下属一愣:“唔……方才属下查时一览, 觉得此龙女的治理手段似乎绵软无力, 总犯错,对谁都在让。”
宛陵霄却打断了他,摇头冷声道:“不, 准确说, 是看似绵软无力, 小错不断, 但大错从不犯。”
宛陵霄的手再度按住眉心。
他眉心紫色的眼愈发妖冶,如燃起妖火。
这是宛陵霄心生戾气时才会有的反应。
方才,他亦重新审视了褚菁遥上位百年的政绩。
其作风可谓五分作秀、五分软弱。
然而,就在这看似不起眼的作风下,黄金台各方都被牢牢地制衡。
就算有大风大浪, 都最终被平安压下。
近十几年来, 更是不停地有旧臣倒台, 换了看不出势力的新臣上去。
局面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变。
宛陵霄凝眉。
也是这一点, 让他重新审视了在不寿之墓获得的信息。
他发觉, 自己竟误解、忽略了极为重要的一点。
“如今, 黄金台朝中当分了两派。人皇、龙女各为一派。”宛陵霄道。
“什么意思?”下属不解, “这人皇、龙女不是共同依附繁阳的亲父女么?少君,你确定您没说错?”
宛陵霄深吸一口气。
眼前是心腹,他也不瞒:
“当日,我入不寿之墓的幻境,看见阏壅人皇和龙女都曾害太上。然而,他们各害各的。”
他大致说了当日所见。
人皇用褫运符。
龙女却利用褫运符把樊昉害了后再反构陷给太上。
可谓根本未通气。
下属听后,摇了摇头:“但属下听闻……黄金台本就蛇鼠一窝。据说,那褚家人曾以比谁害人巧妙为乐。这,这又如何?”
宛陵霄懊恼地蹙眉。
也是这个原因,让他开始忽略了细节。
“不,扳倒太女如此大事,如果这对父女真利益铁板一块,绝不会分开行事。而且,回头再看,他们目的和作风截然不同。”
一人夺运和运。
一人夺权和宠。
“这极不正常。”
“少君,属下……似乎明白了。”
宛陵霄的目光再看前方,眼中愠怒却越盛。
他只觉有一条披着羊皮的蝰蛇正伏在黄金台上,也在暗处冷冷地窥视他。
他不喜这种感受。
也是罗阀这位大臣倒了,龙女却秘密解禁,且发现先前所见龙女竟是伪装提醒了他。
宛陵霄眼前,影已凝成了罗阀被扳倒所需的数个重要事件。
寒城。天明池苑。不寿之墓。
宛陵霄没有忽略,一人在其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犯血莲案者,九成也是这龙女褚菁遥。”宛陵霄冷声下结论。
“什么?”下属一骇,“但,但……我们不是有繁阴的界么?”
“我和她交过手。她手上有些我没见过的力量。”
宛陵霄紧紧蹙眉,又摇头,“噩山部可查了我上次所给名单上之人?”
他所说的正是带慕槿去慧伤之墓前,给了五部要查和试探之人的名单。
“查了。少君英明,一半的人,竟都有问题。他们藏了修为,过去黄金台和北五郡都有联系,作为暗桩被送进来。”
“但他们背后的大鬼未查到,对么?继续查清楚谁送来的。”
宛陵霄又看向那前方的影,“也去北五郡探探消息。绑几个下族人,看黄金台‘龙女’的反应。我猜,如今的‘龙女’,十有八九与那死去的影女有关。”
宛陵霄一向谨慎,不确定的事,也不会说是。
下属也意识到严峻,行礼称“是”。
却又有一人前来等候,道:“少君,繁阴神殿又来催了!繁阴大祭司让您过去,还派雪鸦递来了口信。”
雪鸦。正是繁阴大祭司所养的信使。
宛陵霄凝眉,打开了雪鸦送来的密信。
只见其上写着:
“记忆珠已解。速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