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果脯

四目相对,松明光中,他的手僵在门帘上,神色一下变得尴尬。

“宗女……”奚甘怯怯地把脑袋探进来,嗫嚅道,“我拦不住……”

罂看着他们,觉得太阳穴有些发胀。

她点点头,看看跃,又看向羌丁,对他道:“你们先出去。”

羌丁回过神来,答应一声,连忙从席上起来,看了跃一眼,匆匆地走了出去。

门帘被放下来,轻轻摇晃,室中一下变得安静。

“你……他们说你头痛。”跃仍然站在门帘前,看看四周,有些不自然地说。

“多谢,我无事。”罂微笑,说罢,她指指案前的茵席,“跃来坐吧。”

跃看看她,走过来,在茵席上坐下。

“饮水么?”罂问。

“不饮。”跃说。

二人声音都不大,话说完,再度冷清。

“你在做甚?”片刻,跃看到罂手中的裘衣,率先打破沉默。

“羌丁要返羌方,我须给他把裘衣补好。”罂答道。

跃颔首。在骊山时,他就知道罂与羌丁的关系不一般,她从不拿羌丁当仆人。

“他就要走了么?”

“嗯。”

“你呢?”他问。

罂讶然。

跃似不经意地看向一旁:“你还留在睢国?”

罂明白他的意思,道:“睢国是我故土,自当留在此处。”

跃目光微闪,忽而道:“你可想过,你在莘国许多年,睢侯为何突然接你回来?”

罂颔首:“知晓。”

跃神色狐疑,两只眼睛盯着她。

罂无奈地笑了笑。

“跃,”她定了定心神,道:“我不愿同你去大邑商,有我的道理;将来即便睢侯要将我送去大邑商,我亦自有主张。”

跃没有说话,看着罂,壁上的光照在眉间落着淡淡的影子。

“如此。”片刻,他颔首。说罢,他却从席上起身,整整衣褶,道:“睢侯筵席未毕,我还须回去一趟。”

罂莞尔:“我送你。”说罢,亦从案前起身。

跃看看她,没有推拒,与她一道往门外走去。

门帘再度撩开,夜色中,庭中空无一人。风中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是哪处宫室种着春兰。天空的薄云被风吹开,露出一轮圆月,光辉淡淡洒下,将廊柱和人影映在整洁的地面上。

“跃,”走下石阶的时候,罂犹豫了一下,问他,“你可见过我母亲?”

跃诧异地回头。

“幼时见过,不大记得了。”他想了想,道,“何以问我?”

罂微笑:“我从前记忆全失,如今回到王畿,问问罢了。”

跃没有接话,眉眼间,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过去的事,多想无益。”过了会,他说。

罂颔首。

“我回去了。”跃说,转身就要离开,罂把他叫住,“稍等。”

罂低下头,伸手探往怀中,掏出一样物事来。

跃愣了愣,罂手里的,正是他在骊山告别时送的那块玄鸟项饰。

“那时别后,此物我一直藏着,即便昨夜遭乱也不曾离身。”罂望着他,轻声道,“跃,你我相待,仍如骊山之时,对么?”

跃注视着她,月光映着她的乌发和脸庞,双目仍如记忆中清亮。

他的眉头舒展开,唇边不禁弯起笑容。

“嗯。”他点头。

罂亦笑。

跃看着她,深吸口气,转身大步走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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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邑得救,上下对大邑商的两位王子感激不已。不仅睢侯亲自告庙拜谢,第二日,当闻知王子们要离开,睢邑中的人们更是早早地准备好了送行。

罂昨夜总是睡不着,好不容易入睡,却又一直做些纷纷杂杂的梦。睡得正迷糊之际,她被奚甘拉了起来。

“宗女姱来了,说要与你去庙宫领脯献给王子呢。”奚甘一边把她的衣服拿过来一边说。

“……送王子?”罂睡眼惺忪,听到这话,脑海里忽然浮起跃的脸。昨天的事记起来,她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