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 最后还是被拆开了。
当然信上的内容出乎江盈知预料。
上面写:
胭脂盏,于端午前三日采于西海礁石滩
猫眼螺,于六月十日, 捡于秦家湾东门海岸
绿/粉/紫海胆, 从西洋来的
胭脂螺,西洋来的,喜欢再买
……
心鸟蛤, 购于东南岛。
整张信把三四十种海螺的名字, 包括哪座岛,哪来的全都交代清楚。
在向她昭示, 他用心了。
就像很早以前, 江盈知在立夏送他出海时说, 太过破费会让她很有负担,只要有点心意就行了。
他把心意, 藏在这些海洋的产物里, 送过来了。
江盈知握着心鸟蛤的两端, 透过光, 能看见光照进内部,让中间的裂痕也显现出来,可却能知道。
这是一颗纯粹的心。
她确实很喜欢这些海螺, 每一个颜色都漂亮得出奇, 也会在放回去的时候犹豫,只不过, 她选择退还。
不可能在拒绝人家后, 又那么坦然接受人家的东西。
只是, 她抚摸着心鸟蛤的裂口,难免心里有点复杂, 那种细微变化的情绪,像是蛛丝,左右相互缠绕,但是只要伸手,就能勾破。
她像在看蛛丝结成网,犹豫着要不要把那网勾破。
最后她选择了,静置不理。
就像她没有坐上往返于西塘关的航船一样。
夜里她躺在床上时,听着屋檐下的贝壳被风撩过,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在寂静的深夜里,她听了半夜的风声。
第二日一早,她罕见地起迟了,小梅来敲她房门的时候,江盈知仍旧睡眼朦胧,“我这不是晚睡,我是秋乏。”
“啊,”小梅刚想说,夏天都不困的,怎么刚过了立秋就立马秋乏了,她用手贴着江盈知的额头,又放在自己额头上,嘀咕了句,“也没有烧啊。”
“阿姐,你快起来吧,强胜哥出海把东西采买回来了,要你拿决断呢,”小梅说完后,上手拉江盈知。
“起了起了。”
早上雾气重,江盈知穿了件夹袄,走下楼的时候,陈强胜指挥着人把东西一样样放下,各种罐子、篮子,木桶,连竹筒都有,很浓的海味。
江盈知原本还很困倦,打着哈欠,一闻到这个味道,手从嘴边拿下来,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个小桶,“虾酱吧,这个闻起来还挺香的。”
她也没顾得上吃早饭,先拿过那桶虾酱,这种虾酱初闻的时候,会觉得有股虾腥味,但是实则调味的时候会很鲜。
用筷子沾了点,她坐下来品了会儿,发酵得很足,不同于蟹酱半个月能做好,这小罐虾酱起码发酵了六个月。
所以色泽是浅红褐色的,把虾里的那点咸鲜都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汇聚到一块去。
她满意地点头,“这个一定要买,很正宗的虾酱,就这种挖一勺,炖点豆腐就特别好。”
陈强胜看了眼,每个罐子他都写了在哪里买的,虽然字是差了点,但他自己能认识,他立马说:“我记下了,这个虾酱确实发了很久,半年多吧,所以要价也贵一些,这一桶是八百文。”
“这个价合适的,”江盈知听了后点点头,手去拆桌子上的纸包,勉强认出上头的字是虾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