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事件循环,星星旋转

废乐园事件 斜线堂有纪 26194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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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者们聚集在摩天轮前,坐成一圈,打量着彼此。从真上开始,顺时针依次坐的是涉岛、佐义雨、卖野、蓝乡、成家,然后是常察。这么一想,的确是少了很多人。仰头看去,在空中摇晃的吊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真上选作露宿地点的绿色吊舱,已经转到了八点钟方向。即便是在无人问津的时间里,摩天轮也在慢悠悠地转动着。在这个完美无缺的圆形前面,坐着同样构成圆形的众人,仿佛象征着这整个事件。这个地方一直处在循环之中,旋转不停。

“突然间……这是怎么了?警察都已经在路上了。”卖野不安地问。

成家也跟着附和:“是啊,我刚刚还想,要不要请常察小姐提前离开幻想乐园,去和当地警察会合。毕竟,她最适合去说明现在的情况了。”

“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权限,还是留在幻想乐园比较好……这样的话,成家先生和卖野女士也能更安心吧。”常察有些抱歉地说。

“抱歉,最后还是让她留下了。但是……还是请大家等一会儿再离开幻想乐园。”

真上浅浅地呼了口气,然后环顾四周。

“那么,占用了诸位的宝贵时间,我很抱歉。不过,至少让我们来解决这次的事件。”

“说话的语气简直就像名侦探一样。”蓝乡揶揄说。

对此,真上嘲讽地笑了笑,回答道:“本来,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但是,我有着不得不做名侦探的理由。”

“不得不做名侦探的理由?那种东西只存在于推理小说里吧?”

不是这样的,真上想。他有着更加切实的理由。也许,的确可以诉诸更粗暴的手段。为了不让凶手达成目的,最坏的处理方式就是让凶手无法行动。以真上的体格,剥夺对方的行动自由也很容易。

之所以不这样做,是因为还不确定凶手为了达到目的会采取怎样的手段。真上想用语言解决这次的事件。

“这件事以后再说。请先听我说。”

“警察马上就来了,真的有解决事件的必要吗,真上?”涉岛冷静地问。

的确,按照预计的确是这样。不过,在回答这个疑问之前,真上说:“涉岛女士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就算警察来了也无所谓吧?”

“我不明白真上你在说什么。因为着眼于寻宝,没能立即做出报警的判断,这是我的失误。不管怎么说,我曾经也是幻想乐园的运营人员啊。不过,不是发生山体滑坡了吗?当时警察无论如何都来不了,不是吗?”

“你的目的并不是寻宝。”真上斩钉截铁地说。

涉岛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微微一笑,仿佛是在试探真上。真上和她对视了片刻,又把视线转向围坐一圈的其他人。

“只对涉岛女士说这句话,似乎不太公平。在这里的所有人,明明都对寻宝没有兴趣,却以此为借口拒绝警方的介入。”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就连蓝乡的表情也看起来有点僵硬。

“比如,常察小姐是想通过调查幻想乐园,从而了解导致御津花小姐被杀的随机杀人事件的真相。而卖野女士,是因为害怕自己曾经负责摩天轮的事情再次曝光才来到这里的。”

卖野吓了一跳,瞪着真上。不过,有必要明确一下她的目的。况且,坐在这里的众人既不会有人责备卖野,也不会有人平白把她的事说出去。

“就这样,十嶋庵把和过去的持枪随机杀人事件相关的、有来幻想乐园动机的人聚集在这里。虽然我也不知道十嶋庵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真上停了下来。然后,他再次看向涉岛。

“涉岛女士和主道先生的动机是一致的。你们两个都是为了埋葬自己那不光彩的过去才来到这里的,并且,早早就达成了目的。按理说,寻宝活动就停在那个时候也无所谓吧?但是,你们两个的‘不光彩的过去’,不小心被编河先生知道了,还被他威胁了。所以,即便是作为合作伙伴的主道先生被杀,涉岛女士依然不同意立马叫警察。”

因为,如果那个时候警察来了,就没有时间处理和编河的交涉了。从编河当时的语气来推断,他应当是很倾向于把手中的材料写成报道的。如果没有机会和涉岛交涉,编河应该会直接把报道写出来吧。

“我们不光彩的过去到底是什么呢?众所周知,我曾经负责与天冲村的交涉工作,也曾经受到批判,有人认为我的做法过于强硬。至今为止,这些批判我都接受了。硬要说的话,我也算是和持枪随机杀人事件有关,但只能说是间接相关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吗?”

“你杀了人。”真上直直地看着她说,“涉岛女士,你和现在已经去世的主道先生一起,杀了中铺御津花小姐。”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涉岛质疑之前,常察问道,“难道……持枪随机杀人事件的凶手真的不是阿晴吗?”

“不,不是。除了中铺御津花小姐之外的三个人,毫无疑问都是签付晴乃射杀的。但是,他唯独没有射向中铺御津花小姐。不,准确地说是当时没办法射向她。”

“没有射向中铺御津花小姐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认识?”卖野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是这个意思。子弹的射击路线在空间上被挡住了。在中铺御津花小姐和吊舱中的签付晴乃之间,有一个障碍物。”

话音刚落,蓝乡立即反驳说:“不会吧。中铺御津花倒下的大门附近和摩天轮之间并没有什么高大的娱乐设施呀。这不是可以射中的嘛?”

诚如蓝乡所说,只看园内地图的话,两者之间的确没有什么高大的娱乐设施。就算实地去走一圈,也不会发现什么矛盾之处。

“但是,这个位置很奇怪。因为,那个时候幻想乐园正在为正式营业做准备。”

说着,真上从怀里取出透明文件夹。

“这是……”

“这是编河先生拜托我去拿的,用来威胁涉岛女士的材料。”

真上取出的是一张开业纪念活动的宣传单,活动名为幻想星之旅。这次活动会设置专业的天体观测帐篷,安装真正的天文望远镜,是与天继山十分相称的策划。

“这有哪里很奇怪吗?”卖野一脸不可思议地说。

的确,这种反应也很正常。真上一开始也不明白编河留下这张传单是何用意。然而,剩下的人中,只有涉岛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天体观测帐篷原定是要安置在幻想公路和幻想咖啡杯之间的。”

“哎?那是……”

常察确认起地图来。然后,将视线投向应有的方向。

“是的。按照地图所示,那里是幻想降落伞的位置。不奇怪吗?不过,实际上没能实现这样的安排。刚到幻想乐园的时候,是卖野女士告诉我的吧?”

“哎?我?”

“在这座乐园中,名字中带有幻想的设施,无一例外都是能移动的。因此,那个时候,这些设施的位置并不是这样的。试营业当天,所有的东西都按照正式营业计划那样做了安排。但为了迎接天文望远镜,那一天,幻想降落伞被移动到了摩天轮和大门之间。所以,子弹的行进路线被挡住了。所谓‘正确的幻想乐园’,指的就是这件事。”

真上拿出园内地图,用黑色的记号笔在上面强行画上箭头。将幻想降落伞移动到大门的右侧,又在如今幻想降落伞的位置,画上了天体观测帐篷。

“这就是事件发生当日的幻想乐园。这样一来,幻想降落伞成了障碍物,签付晴乃射出的子弹根本打不到中铺御津花小姐。”

“也就是说……”常察沉声低语,“那天,签付晴乃根本无法从摩天轮射杀中铺御津花小姐。她并不是被签付晴乃杀死的,而是被其他人射杀的。”

射杀中铺御津花的真正凶手,记得正式开业时要用的园内地图。恐怕,杀死中铺御津花也是突然的决定。实际身处园内之中的人是很难把握布局的,于是,就有了和实际情况相矛盾的尸体。

“这想法实在是太跳跃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编河先生像手握什么王牌一样看重这张传单。他认为仅凭这一张纸,就能威胁涉岛女士。”

“那个男人,连这种事都对你说了吗?”

涉岛十分不悦地眯起眼睛。

其实,真上并非直接从编河那里听说的这些,编河威胁涉岛的对话也只是偷听到的。但是,真上并没有特别否认,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也不明白,这张传单为什么会具备这样的威慑力。所以,我想了想,这张传单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能作为威胁材料呢?”

“结果还真想到了呀。”

蓝乡一脸深不可测地点了点头。之前明明装成一副名侦探的样子,现在却又摆出了一副什么都不做的旁观者姿态,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真上。

“涉岛女士,因为当时幻想乐园即将开放,为了放置天文望远镜,园内设施的位置改变了,这反而暴露了中铺御津花小姐不是签付晴乃所杀的事实。你就是想要毁掉与此相关的信息吧。然而,不幸的是,这张传单被编河先生拿走了。”

真上想起,编河回到别墅后,曾十分开心地表示自己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事实上,仅凭这一张传单,的确足以威胁涉岛了。

“在这里,我们可以推测一下事件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幻想乐园持枪随机杀人事件发生后,签付晴乃自杀。幻想乐园的员工大多去疏散游客避难,只剩下一小部分员工留在园内。”

“这并不奇怪。”涉岛回答。

然后,真上说:“事件发生时,你是怎么想的呢?这样下去的话,幻想度假山庄计划就要破产了。但是,既然已经让天冲村的人都搬走了,要是打起官司,就不得不支付赔偿金。然而,审判的结果往往取决于知晓情况的人如何采取行动。这一结果,甚至可能以亿元为单位。所以,作为降低风险的一种举措,你们射杀了中铺御津花,在持枪随机杀人事件结束后。”

“结束……后?”常察怔怔地低声呢喃。

“是的。恐怕动手杀人的是主道吧。他当时就有持枪许可了。当然,他和签付晴乃这样的神枪手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应该是在更近的地方射杀的吧。他借用了签付用过的猎枪,寻找射杀中铺御津花小姐的狙击点。和摩天轮有同样优势的地点,当属大门附近的展望台。中铺御津花小姐之所以会在大门附近被射杀,估计也是因为那里最合适吧。‘能麻烦你帮忙把大门关上吗’,这样对她说,她应该不会拒绝的。”

事件发生后,中铺御津花十有八九会去摩天轮那里。毕竟,她应该早就察觉到了事态的苗头。对那样的她说“发生了紧急事态,能帮忙搭把手吗”之类的,她是不会拒绝的。

“但、但是……不是有一部分工作人员留下了吗?御津花姐姐被射杀的时候他们没发现吗?”

“签付晴乃使用的猎枪会不会原本就带有消音器?如果带有消音器的话,枪顶多会发出像拍手一样的声音,在随机杀人开始时,也可以防止目标逃走。虽说现在带有消音器的猎枪是违法的,但当时应该还有不少人有吧。”

射杀了中铺御津花后,众人才意识到位置的问题。

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把娱乐设施都放置回原来的位置。

在想到这个假说时,最大的疑点就是卖野的证词。卖野为了隐瞒自己负责摩天轮的事实,说从事件发生到警察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移动娱乐设施这种事,怎么想都是难以看漏的“奇怪的事情”。

但是,卖野的证词是假的。她根本就没看到那里后来发生了什么。知道这件事以后,移动设施的假说就可以成立了。

“看到娱乐设施被移动的工作人员应该很少。或者说,那个时间点,园内只有运营人员还在,这些人面对警察时统一了口径。毕竟实际上天文望远镜还没到,只要让人觉得试营业和正式营业的娱乐设施配置相同就可以了。”

真上说到这里,常察用颤抖的声音问:“钱?你们就为了那种东西,杀了御津花姐姐吗?那我也会如你们所愿,把这些事情都曝光!绝对,绝对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应当接受的批判我都接受。只是,我不知道这件事还能否让我受到制裁。”

涉岛的声音就像是在毫不客气地驳回一个孩子任性的提议。这是涉岛式的挑衅,从她嗜虐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涉岛一直是这样的表情吗?一定是的。从二十年前开始,涉岛这个人就是这样践踏别人的。

“你开什么玩笑……”

“常察小姐!”

真上冷静地制止了马上就要扑过来似的常察。

“请稍等一下。我想先解决眼下的杀人事件。”

听真上这么说,常察强忍怒意,退了回去。

真上觉得有些抱歉。像这样挖掘当年的各种线索,却还要无视当事人的感情来继续话题。他一瞬间也怀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即便如此,真上还是继续道:“这样一来,一个复仇的种子就浮出水面了。痛恨主道先生和涉岛女士的,是知道他们杀了中铺御津花小姐的人。这也解释了第一起命案的动机。正因你们已经无法被法律制裁,这才发生了事件。”

一方面是证据不足,另一方面,接近极具社会地位的这两人会很困难。

可即便如此,凶手还是因为想要完成复仇而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填埋地狱、筑起乐园的地方。

“主道先生被杀事件中难以理解的问题点是,凶手为什么让主道先生穿着加尼兔的玩偶装,还特意让他从轨道上掉下来并被铁栅栏刺穿。凶手还特地把主道先生拉到地面,让他被彻底贯通。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解开凶手难以理解的意图,对解决事件有帮助吗?”成家默默地说。

“是的。不如说,这一系列事件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真上说完,成家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常察小姐对加尼兔的玩偶装还有印象吗?”

“哎?”

忽然被点名的常察困惑地看着真上。真上是看她那么喜欢玩偶装,就问了她一句。也许这样不太好,真上转回话头,继续说明:“加尼兔的玩偶装是可以在杂技中使用的,伸缩性非常强。为了避免手脚脱离,内部如同紧身衣一般,非常贴合……组成零件主要分为:右手、左手、右脚、左脚等。这些零件全部都是独立的。”

正因如此,加尼兔在某种程度上关节活动非常自由,就连后空翻也不是不可能。

“连接独立部分的,是玩偶装内侧的挂钩。如果没有这个,做动作的时候,手脚都会一下子脱落的。既保证了某种程度的自由,但的确也有一些地方存在不便,这就是加尼兔。”

“所以呢?凶手穿上后,才能一个接一个地杀人?”卖野战战兢兢地说。

“不是这样的。重要的是,它可以拆分成零件,可以一个一个地穿、一个一个地脱。”

“可以分着穿脱,有什么好处吗?”

“直接说结论就是,主道先生在被我们找到的时候,四肢就已经被切断了。”

“四肢被……切断了?”

真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G2仓库里有装饰银河海盗船用的木柴,用来砍柴的斧头也一起放在那里。那把斧头甚至可以用来砍树,如果只是肢解人类的四肢,也许都用不上三十分钟。”

实际上要挥动几次才能把骨头砍断呢?那是为了能砍断比人类骨头还要结实数倍的东西才存在的工具。如果是真上本人,他有自信能做得很好。而且,砍木材用的斧头有一个优点,就算刀刃变钝了,也不会影响它发挥作用。沾上点血迹并不妨碍使用。

“那天晚上,凶手和主道先生相约见面。凶手知道二十年前的事件真相,并对主道先生说想要和他单独谈谈。别墅里出入很自由,幻想乐园里也没有任何照明,最适合夜里悄悄见面。只是,即便如此,涉岛女士还是很担心,为了不让见面的事情暴露,她让众人服下了安眠药。这就是安眠药的意义吧,涉岛女士?也许主道先生并不知道你的顾虑。”

“随你想象。”

也许是自尊心在作祟,涉岛如此回答。然而,这回答就和表示肯定没什么两样。

“难道说,涉岛女士并没有针对我们?那为什么……”

“在回答卖野女士的问题之前,我们接着说那天晚上吧。就这样,凶手和主道先生见面了。凶手带着斧头、穿着加尼兔的玩偶装去和主道先生见面了,然后将绳子缠在了主道先生的脖子上,杀死了他。”

“为什么没用斧头呀?”

“理由有很多。凶手不想过度破坏主道先生的身体,如果瞄准头部,脑浆又会弄脏斧子。又或者,黑暗中很难瞄准,凶手不想破坏被害者的脸。要是斧头击中面部,我们就有可能认不出来这是主道先生了。”

凶手为什么这么担心别人认不出死者是主道,真上本就打算稍后再说明。所幸,这时并没有人提出质疑。真上感激地继续说:“凶手在杀了主道先生后,用斧头砍断了他的手脚。割破他的喉咙可能也是在这个时候。因为如果要砍断四肢,必须要先放血才行。”

“这种事就别说了啊……”

卖野说完,真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在说他也没办法。所有的作业都是在那个铁栅栏附近完成的吧。如此大面积的血迹,也是为了主道先生不管被刺入铁栅栏哪里都没关系,同时也是为了掩饰砍断四肢时流出的血。

“然后,凶手把自己穿着的玩偶装给主道先生穿上了。给主道先生穿玩偶装时也是,四肢都摘下来的话会更方便。给躯干穿上后,再加上手脚是很轻松的。

“就这样,被砍断的手脚和加尼兔的手脚组合在一起,只要把加尼兔的躯干部分拉下来就可以了。”

“可是,这样的话,只要把玩偶装脱下来就立刻……啊!”

可能是说话说到一半自己就想到了,常察用手捂着嘴。是的。问题一,主道为什么会穿着玩偶装被铁栅栏刺穿呢?到这里就真相大白了。

“是的。虽说是只要把衣服脱掉就能立刻看穿的手法,但因为主道先生的身体和加尼兔一起被栅栏刺穿了,根本脱不了玩偶装。没有吊车,也没法把尸体抬起来。那时,我们做梦也想不到,主道先生的手脚都被砍断了。看到躯干被贯穿的主道先生的尸体,总不可能有人提议‘要不先把手脚上的玩偶装脱掉吧’……要是有谁提出这样的提议,一定会被阻止,并被指责说不尊重死者吧。”

实际上,主道的尸体被盖上了挡雨布,就连加尼兔的头部都没能拿掉。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对死者的亵渎,真上想,这句话的作用真是比预想的还要强。

真相推进至此,蓝乡那句意味深长的“凶手为什么非要割破主道先生的喉咙”,此时也得到了解答。

为了让尸体无须接受过多的检查,摘掉头套时一眼就能看出死因是非常重要的。为了掩饰砍下四肢时流出的血,凶手为血迹提供了一个一目了然的出处——被割破的喉咙。而且,这样还能掩饰绞杀的痕迹。

那时蓝乡已经接近真相到什么程度了呢?想到这里,真上觉得后背直发凉,但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

“如果主道先生的四肢被砍断的假设成立,那么铁栅栏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确实,之前的假设不成立了啊。穿着玩偶装登上台阶,从云霄飞车的铁轨上丢下去什么的……”

“正如卖野女士所说。不过,坐上云霄飞车的并非整个人,而是取下了沉重四肢的躯干,推着列车移动也好,把主道先生推下去也好,只有躯干都相更轻松。至少,瞄准也会变得更容易……”

光是想象就觉得很臃肿的加尼兔玩偶装也一样,只有躯干的话就很好操作了。把尸体推下栅栏时,带有那对大耳朵的沉重头部也是不戴比较方便。

“不过,要用云霄飞车的话……被真上看到的风险很高吧。”

“也许凶手并不知道这件事……知道我睡在外面的,就只有第一天听到我表明信念的人。不然应该很难预想到会有人离开别墅,去连灯都没有的室外睡觉吧。而从结果上看,我在摩天轮上睡了一夜,并没能看到云霄飞车那边的情况。”

如果真上再多看一会儿摩天轮之外的情况,说不定就能看见凶手用云霄飞车搬运主道的躯干了。这样一来,卖野认为持枪随机杀人事件是自己制造的罪孽的心情,真上也能稍微理解一些了吧。

“那么,既然已经知道主道先生的四肢被砍断了,我们就不难想到凶手的目的之一。”

“难道是神秘之境里,那截有旧伤的手臂?”

“是的。我们见到的那些断肢并不是编河先生的,而是主道先生的。但他们两个身形相近,就算认错了也不奇怪。凶手后来趁机将手脚拿去了神秘之境,又或许,在我们去确认主道先生尸体的时候,位于铁栅栏另一侧的双腿就已经被拿走了。毕竟我们只触碰检查过这边的手臂。”

“等等!那个……手脚不是编河先生的……那手表呢?还有时间呢?编河先生被杀害的时间和四肢被找到的时间几乎是同时对吧?如果那手臂不是编河先生的,死亡时间又是怎么回事?”常察困惑地说。

“我知道了!佐义雨小姐谎报了编河先生的死亡时间!正因如此,找到四肢的时间才和编河先生的死亡时间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