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默向后靠在椅背上,“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该怎么处理这样的因素?完美的变量。”
“完美?还是有可能预测的。生物的行为都是出于自身需要,无生命的物质也一样。但因果链更加微妙,需要考虑更多的因素。我认为,误差是可以量化的。有机生命体的反应与大自然的因果关系存在相似之处,但更加复杂。”
格罗斯和克雷默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平板,上面固定着刚刚洗出来、还在滴水的照片。克雷默用铅笔描出一条线。
“看到了吗?这是个伪足。它们是活的,也是我们迄今无法战胜的武器。没有哪种机械系统能够与之相比,无论简单的还是复杂的。我们必须放弃约翰逊控制系统,想想别的办法。”
“与此同时,战争还在继续。进退维谷,陷入僵局。他们接触不到我们,我们也无法通过他们的生命雷区。”
克雷默点点头,“对他们来说,这是完美的防御。但仍然有可能存在破解的方法。”
“是什么?”
“稍等,”克雷默转向带着一堆文件图表坐在旁边的火箭专家,“这周返航的重型巡航舰实际上并没有接触,对吗?很接近,但没有真正接触。”
“是的,”专家点了点头,“太空雷位于三十公里之外。巡航舰在太空中推进,沿直线朝比邻星驶去,当然,使用的是约翰逊控制系统。一刻钟之前,它偏离了航线,原因未知。后来又恢复原本的航线,就在这时它被击中了。”
“它变换了航线,”克雷默说,“但还不够。太空雷跟在后面。还是老一套,但我想了解关于接触的情况。”
“我们的意见是这样,”专家说,“我们一直在寻找接触点,伪足上的触发点。但我们看到的更可能是一种心理现象,一个与身体完全无关的决定。我们在寻找一种不存在的东西。是太空雷在决定爆炸。它看到我们的太空船接近,然后做出了决定。”
“谢谢,”克雷默转向格罗斯,“嗯,这证实了我的说法。一艘由自动继电器引导的太空船,怎么可能逃过一个自行决定爆炸的太空雷?穿越雷区的关键在于千万不能接触到触发器。但在这里,触发器是一种心理状态,来自一种复杂、先进的生命形式。”
“防御带有八万公里深,”格罗斯补充说,“这也为它们解决了另一个问题,维修和保养的问题。那些该死的家伙可以繁殖,产卵填满太空。我不知道它们以什么为食?”
“也许是我们前线太空船的残骸。大型巡航舰肯定是一道美餐。这是一场智力游戏,一种生物和一艘由自动继电器驾驶的太空船之间的比赛。太空船总是输掉。”克雷默打开一个文件夹,“让我来说说我的建议。”
“接着说,”格罗斯说,“我今天已经听了十个解决方案。你的是什么?”
“我的建议很简单。这些生物比任何机械系统更高明,但这仅仅是因为它们是活的。几乎任何一种生命形式都可以与它们竞争,任何更高等的生命形式。如果尤科内人能布置有生命的太空雷保护他们的星球,我们想必也能以类似的方式利用地球上的生命形式。让我们也来用同样的武器吧。”
“你打算使用哪一种生命形式?”
“我认为,人类的大脑是已知生命形式中最机敏的一种。还有更好的吗?”
“但人类无法承受太空旅行。太空船接近半人马座比邻星之前,人类飞行员早已死于心脏衰竭。”
“但我们不需要整个身体,”克雷默说,“我们只需要大脑。”
“什么?”
“问题是要找到一个智商很高且愿意捐献大脑的人,就像捐献眼睛和手臂一样。”
“但是一个大脑……”
“从技术上来说,这是可以实现的。已经出现过好几例大脑移植手术,身体受到破坏不得不采取这种措施。当然,移植给一艘太空船,一艘重型太空巡航舰,而非人工制造的身体,属于全新的挑战。”
房间里一片寂静。
“这个主意不错。”格罗斯慢慢地说,他宽阔的方脸有些扭曲,“但即使这样做有用,关键问题是,谁的大脑?”
一切都令人困惑不解,战争的原因,敌人的特性。人类最初是在半人马座外围一颗行星上接触到尤科内人的。地球太空船接近那里时,突然飞起一大群黑色“细铅笔”,远远朝着太空船射来。第一次真正的遭遇战,爆发于三只尤科内“铅笔”和一艘来自地球的勘探船之间。没有地球人幸存。在那之后,战争全面爆发,地球为了获胜倾尽全力。
双方都在自己的星系周围疯狂地构建防御圈。相比之下,尤科内人的防御带效果更好。半人马座比邻星周围有个活的防御圈,能战胜任何地球丢过去的武器。地球太空船使用的标准导航装置,约翰逊控制系统,无法应付当前的问题。人类还需要更多别的东西。仅仅靠自动继电器是不够的。
——完全不够。克雷默心想,他站在山坡上,看着下方正在进行的工作。一阵暖风吹过山坡,杂草沙沙作响。底下的山谷中,机械方面的工作几乎已经完成;反射系统的最后一些部件已经从太空船上拆下来装箱。
现在需要用一个新的核心取代机械系统的关键中心部位。一个人类大脑,一个聪明、谨慎的人类大脑。但那个人愿意与之分离吗?这是个问题。
克雷默转过身。两个人正向他走来,一男一女。那个男人是格罗斯,面无表情、体型庞大、步伐庄重。而那个女人——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点苦恼——那是德洛丽丝,他的前妻。他们分手后,他很少见到她……
“克雷默,”格罗斯说,“看看我遇到了谁。跟我们一起下山吧。我们要到城里去。”
“你好,菲尔。”德洛丽丝说,“怎么,你不高兴见到我吗?”
他朝她点点头,“你过得怎么样?你看起来很棒。”她仍然很美,纤细苗条,身穿内部安全部的蓝灰色制服——格罗斯部门的制服。
“谢谢,”她微微一笑,“你看起来也挺不错。格罗斯指挥官告诉我,这个项目由你负责,他们称之为行动负责人。你是否已经决定了用谁的大脑?”
“那就是问题所在。”克雷默点燃一根烟,“这艘船将搭载人类大脑而不是约翰逊系统。我们已经建好了安放大脑的特殊水槽、捕捉神经脉冲并放大的电子继电器,还有一根输送管道,持续不断地供应活细胞所需的一切。但——”
“但我们还没有找到这个大脑。”格罗斯代他说完。他们开始朝汽车走去。“如果我们能找得到,就可以开始测试。”
“那个大脑还会活着吗?”德洛丽丝问,“它会作为太空船的一部分活下去吗?”
“它会活着,但不具备自我意识。事实上只有极少数生命真正具有自我意识。动物、树木、昆虫看似反应很快,但其实它们都没有意识。在我们的这个过程中,个性和自我都将不复存在。我们只需要反应能力,不需要别的。”
德洛丽丝感到不寒而栗,“多么可怕!”
“战争时期必须尝试一切手段,”克雷默心不在焉地说,“如果一个生命的牺牲可以结束这场战争,那就值得。这艘太空船也许能穿越防御带。再加上一两艘和它一样的船,从此将不会再有战争。”
他们坐进汽车里,行驶在公路上,格罗斯问:“你们有没有想到什么人?”
克雷默摇了摇头,“那不是我的专长。”
“怎么说?”
“我是一名工程师。那可不是我的活计。”
“但这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我的工作仅限于此。”
格罗斯奇怪地看着他。克雷默不安地动弹了一下。
“那由谁负责这件事呢?”格罗斯说,“我倒是可以让我的部门准备各种测验,确定某个人是否合适,诸如此类的事情——”
“听着,菲尔。”德洛丽丝突然说。
“什么?”
她转向他,“我有个主意。你还记得我们在大学里的教授吗?迈克尔·托马斯?”
克雷默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德洛丽丝皱起眉头,“即使还活着,一定也很老很老了。”
“为什么这么说,德洛丽丝?”格罗斯问。
“也许,一位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但仍然头脑敏锐、思路清晰的老人……”
“托马斯教授,”克雷默摸了摸下巴,“他肯定是个聪明老头。但他还活着吗?他当年就已经七十多了。”
“我们可以查一下,”格罗斯说,“我来安排一次例行调查。”
“你觉得怎么样?”德洛丽丝说,“如果有任何人可以战胜那些生物——”
“我不喜欢这个主意。”克雷默说。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一位老人坐在讲台边,温和而明亮的眼睛环顾整个教室。老人倾身向前,举起一只消瘦的手——
“别把他卷进来。”克雷默说。
“怎么了?”格罗斯好奇地看着他。
“因为是我建议的。”德洛丽丝说。
“不,”克雷默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我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一个我认识的人,我曾师从于他。我很清楚地记得他。他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很好,”格罗斯说,“听起来这个人很不错。”
“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们不能请他去死!”
“这是战争,”格罗斯说,“战争不会考虑个体的需求。你自己也是这样说的。当然,他需要自愿捐献,以此为基础我们才会继续进行下去。”
“也许他已经去世了。”德洛丽丝咕哝着。
“我们会搞明白的。”格罗斯加快了车速。他们在沉默中驶过余下的路程。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两人站在那里看着那座小木屋,小屋建在一棵巨大的橡树后面,墙上爬满了常春藤。宁静的小镇有些让人昏昏欲睡,偶尔有辆汽车在远处的公路上慢慢驶过,但仅此而已。
“就是这里。”格罗斯对克雷默说,他双臂交叠,“古色古香的小房子。”
克雷默什么也没说。两名安全特工面无表情站在他们身后。
格罗斯走向大门,“走吧。根据调查结果,他还活着,但病得不轻。不过他仍然思维敏捷。这一点似乎可以肯定。据说他不会离开这座房子。有个女人照料他。他身体非常虚弱。”
他们顺着碎石路走下去,踏上门廊。格罗斯按响门铃。他们等了一会儿,听到慢腾腾的脚步声。门开了。一个老妇人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呆呆地看着他们。
“安全部。”格罗斯出示他的工作证,“我们想见见托马斯教授。”
“为什么?”
“政府事务。”他瞥了一眼克雷默。
克雷默走上前去。“我是教授的学生,”他说,“我敢肯定他会愿意见我们的。”
那个女人犹豫不决。格罗斯索性直接走进门口,“好了,老妈妈。现在是战争时期,我们没时间站在外面等。”
两名安全特工跟上他,克雷默不情愿地走在后面,关上了门。格罗斯大步穿过客厅,走向一扇敞开的门。他停下来看着里面。克雷默能看到白色的床角、木头柱子和橱柜的边缘。
他走到格罗斯身旁。
昏暗的房间里,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半躺在床上,一大堆枕头支撑着他的身体。起初,他似乎睡着了,纹丝不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但过了一会儿,克雷默有点儿吃惊地发现,那位老人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
“托马斯教授?”格罗斯说,“我是安全部的格罗斯指挥官。也许您认识和我一起来的这个人——”
那双黯淡的眼睛看向克雷默。
“我认识他。菲利普·克雷默……你变胖了,孩子。”老人的声音虚弱无力,带着一种干涩的沙沙声,“你现在结婚了吗?”
“是的。我和德洛丽丝·弗伦奇结婚了。您还记得她吧?”克雷默走向床边,“但我们又分手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双方的工作——”
“教授,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格罗斯开始说话,但是克雷默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他。
“让我来说。你和你的手下能不能出去一会儿,让我和他谈谈?”
格罗斯咽了口唾沫,“好吧,克雷默。”他向两名特工点了点头。三个人离开房间走进客厅里,门在他们背后关上。
老人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克雷默,“我可不怎么看得上他,”他终于开口道,“我以前见过他这种人。他想要什么?”
“没什么,他只是跟着过来。我可以坐下吗?”克雷默在床边找到一张硬邦邦的靠背椅,“如果我打扰了您——”
“不,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菲利普。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很遗憾你的婚姻破裂了。”
“您过得怎么样?”
“我病得很重。我想,我在这个世界上时日无多。”老人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你看起来干得很不错。就像我看重的其他人一样。你已经成为这个社会中最杰出的那部分人。”
克雷默笑了笑。然后他变得严肃起来,“教授,我想和你谈谈我们正在进行的一个项目。我们在这场战争中第一次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如果这个项目行得通,我们就可以突破尤科内人的防御,让太空船进入他们的星系中。如果我们能做得到,也许就能结束这场战争。”
“继续说吧,给我讲讲,如果你愿意的话。”
“这个项目风险极大,也许根本没有效果,但我们必须试一试。”
“很明显,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项目。”托马斯教授喃喃地说,“我开始感到好奇了。接着说下去。”
克雷默说完后,老人躺在床上没有开口。最后,他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从一个人身上取出大脑。”他坐起来一点,看着克雷默,“我猜,你想到了我。”
克雷默什么也没说。
“在我做出决定之前,我想看看关于这方面的论文、相关理论和建构草图。我不确定我是否喜欢这个。我的意思是,从我自己的角度来看。但我想先看看相关材料。如果打算这样做的话——”
“当然。”克雷默站起来走向门口。格罗斯和两名安全特工正站在外面,紧张地等着。“格罗斯,进来吧。”
他们依次走进房间。
“把论文交给教授。”克雷默说,“他希望先研究一下再做出决定。”
格罗斯从外套口袋里取出文件,一个马尼拉纸的档案袋,把它交给床上的老人,“就是这些,教授。欢迎您研究这些文件。能否请您尽快给我们答复?当然,我们迫切希望能尽快开始这次行动。”
“我做出决定后就给你们答复。”老人用枯瘦颤抖的手拿起档案袋,“我的决定取决于这些文件的内容。如果我不喜欢我看到的东西,就不会以任何形式参与这个项目。”他用颤抖的手打开信封,“我要确定一件事。”
“什么?”格罗斯问。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给我留个电话号码,我做出决定后会联系你。”
格罗斯默默把名片放在橱柜上。他们走出去时,托马斯教授已经开始读第一篇论文的理论概要。
克雷默的副手戴尔·温特坐在他对面,“然后呢?”温特问。
“他会跟我们联系的。”克雷默拿着绘图笔在纸上随手乱划,“我不知道该怎么想。”
“你指什么?”温特善良的面孔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看,”克雷默站起来,双手插在制服口袋里来回踱步,“他是我的大学老师。我尊重他这位老师,也尊重他这个人。他不仅仅是一个声音、一本会说话的教科书。他是一个人,一个冷静和蔼的人,一个我敬仰的人。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他那样的人。而现在,看看我做了什么。”
“怎么?”
“看看我向他索要了什么。我向他索要他的生命,仿佛他是关在笼子里的某种实验动物,而不是一个人、一位老师。”
“你认为他会同意吗?”
“我不知道,”克雷默走到窗口旁边,看向窗外,“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希望答案是否定的。”
“但如果他不同意——”
“我知道,那我们就只能去找别人。总还有别人。为什么德洛丽丝一定要——”
视频电话响了。克雷默按下按钮。
“我是格罗斯。”屏幕上浮现出一张大脸,“那个老人给我打电话了。托马斯教授。”
“他说了什么?”其实他已经知道了,他从格罗斯的声音里就能听出来。
“他说他愿意参与。我其实有点吃惊,但他确实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已经安排他先住进医院。他的律师正在起草免责声明。”
克雷默心不在焉地听着,疲惫地点点头,“好的。我很高兴。那么,我想我们可以继续进行这个项目了。”
“你听起来可不怎么高兴。”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做出这个决定。”
“他十分果断。”格罗斯听上去很高兴,“他早上很早的时候给我打来电话,我甚至还没起床。你知道,这值得庆祝。”
“是的,”克雷默说,“确实。”
到了八月中旬,项目即将完成。高温不减的初秋,他们站在外面,抬头看着太空船光滑的金属边缘。
格罗斯伸手捶了捶船上的金属,“嗯,很快就能完成。我们随时可以开始测试。”
“再给我们讲讲。”一名佩戴金色绶带的官员说,“这真是个不同寻常的概念。”
“这艘太空船里真的有个人类大脑吗?”一名高官问,他是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矮个男人,“而且这个大脑竟然还活着?”
“先生们,这艘太空船由一个有生命的大脑控制,而非一般的约翰逊继电器控制系统。但这个大脑不具备意识,只能通过条件反射起作用。这与约翰逊系统之间的实质区别在于:人类大脑的结构远比任何人造系统都要复杂精细得多,其适应形势、应对危险的能力也远远超过任何人造系统。”
格罗斯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太空船的涡轮机开始轰鸣,他们脚下的地面也随之振动。克雷默站在距离其他人稍远的地方,双臂交叠抱在胸前,静静地看着。他听着涡轮机的声音,迅速绕过太空船走到另一边。几个工人正在清理最后一点废弃物,残余的配电线和脚手架。他们看了他一眼,就忙着继续干活了。克雷默登上舷梯,进入太空船的控制舱。温特与一位来自太空运输站的飞行员一起坐在控制面板前。
“情况怎么样?”克雷默问。
“挺好,”温特站起来,“他告诉我,最好手动起飞。可以稍后在太空中改为机器控制——”温特犹豫了一下,“我是说,内置的控制系统。”
“没错,”飞行员说,“我们都习惯了约翰逊系统,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应该——”
“你还有什么要提醒我的吗?”克雷默问。
“没有,”飞行员慢慢地说,“我想没有。我已经检查过所有的细节,看起来一切都井然有序。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他把手放在控制面板上,“这里做了一些改动,我不太明白。”
“改动?”
“改动了原本的设计。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克雷默从外套里取出一套设计图,“让我看看。”他翻过一页又一页。飞行员也在他身后仔细看着。
“你手里的图纸并没有标明这些改动。”飞行员说,“我想知道——”他停了下来。格罗斯指挥官走进控制舱。
“格罗斯,是谁授权改动这些地方的?”克雷默问,“有些线路变了。”
“是你的老朋友,怎么了?”格罗斯通过视频窗口向发射场上的信号塔发送信号。
“我的老朋友?”
“是教授。他很积极地参与进来。”格罗斯转向飞行员,“我们出发吧。他们告诉我,为了进行测试必须让太空船起飞,超越重力。也许这样效果最好。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飞行员坐下来,调整周围一些控制装置,“随时可以。”
“那就起飞吧。”格罗斯说。
“教授——”克雷默开口说道,但就在这时,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他脚下的太空船向上冲去。他尽可能紧紧抓住墙上的把手。整个控制舱稳定地颤动着,他们下方的喷气涡轮机开足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