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把手机放在哪里了?那天我把手机摔坏了,我把那些碎片放在哪里了?我来到了卧室,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手机在那里。紫色的手机摔断了,摔成了两段。

我对手机的构造一无所知,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想说服自己,手机其实并没有摔坏。我仔细看着带着显示屏和键盘的那块,摁了一下开关,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想,也许只要把这两块粘在一起,手机就可以用了。我鼓捣了一会儿,并没什么章法可循。我把掉出来的电池放了进去,试着把零件拼起来。我发现手机断成了两片,因为连接它们的中间部分的卡槽断开了。我们生产的东西就像我们的身体,一边连着另一边。要么是我们在设计时,想象它们是连在一起的,就像我们和渴望的身体连在一起。这些物品产生于平淡无奇的想象。马里奥——忽然间我感觉——虽然他在事业上很成功,能力很强,非常聪明,但他是个很没有想象力的人。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一定会让手机恢复使用,能拯救狗和儿子。成功,就是依赖精确的计算,对显而易见的事情进行操纵。我不懂适应,也没有被马里奥的目光彻底塑造。我尝试过了。我是个钝角,但我假装是直角,我甚至压制住自己的志向,胡思乱想。我做得不够,他后来抽身而去,去别处扎根,和别人结合。

不,我应该停止胡思乱想,要想想那部手机。我在抽屉里找到了一根绿色的带子,把断开的两块紧紧绑在一起,试着开机,但手机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希望忽然出现一个奇迹。我想看有没有信号,但没有用,手机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把手机放在床上,伊拉丽亚敲打地板的声音,让我心烦意乱。这时我忽然想到了电脑,我为什么之前没想到呢?问题就在于:我就是这样的人,没有什么知识,这是最新证据。我去了客厅,试探着向前走,就好像榔头的敲击声是一张灰色的网子、一张幔子,我应该张开双臂,打开一条路,双手摸索着向前。

我看到女儿蹲在地板上,用榔头敲打着瓷砖,她一直在敲打同一片瓷砖。那是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我觉得在卡拉诺听来也应该一样。

“我可以停下来了?”她问我。她浑身是汗,脸很红,眼睛亮晶晶的。

“不能停,这很重要,要继续。”

“你来敲吧。我累了。”

“我有其他着急的事要做。”

我的写字台前面现在没有任何人。我坐下了,那张椅子并没有人坐过留下的体温。我打开了电脑,点了邮箱的标识,然后点了收发信件。虽然电话目前打不通,但我希望能够上网,我希望那只是电话机的问题,就像电话公司的人告诉我的那样。我想给所有朋友和认识的人发一封求救信,那些都是我和马里奥的联系人。我试着用电脑联网,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电脑在拨号上网时,发出让人泄气的声音,像叹气,最后宣告连接失败。我紧紧按着键盘的边儿,眼睛一会儿看这儿,一会儿看那儿,让自己不要那么心焦。我的目光时不时会停留在我打开的笔记本上,停在用红笔画出来的字迹上:“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为什么?”那是安娜的话,她很愚蠢地怀疑,她的情人正在背叛她,离开她。失去理性、精神紧张,会促使我们提出一些有意义的问题。伊拉丽亚的榔头声把电脑发出的让人焦虑的拨号声切成一段段的,那就像一条鳗鱼在房间里乱跑,女儿正在把它切成一段一段的。我尽量忍着,但最后实在受不了了。

“够了,”我喊道,“不要再那样敲打了。”

伊拉丽亚惊异地张大了嘴巴,不再敲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