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觉水泥管壁上多了个影子，心想这可真叫破裤子缠腿，竟然阴魂不散地跟到这里，但侦听身后动静却绝无声息，好像我们四人身后，除了多出个鬼影之外，便根本不存在任何东西了。

我未敢轻举妄动，心里揣摩着那鬼影的意图，它显然不能直接置我们于死地，这是什么原因？很可能老羊皮的康熙宝刀真能辟邪，经过战争杀过人的兵器，自身便带着三分凶气，杀的人越多，刀刃上的杀气越重。虽然康熙皇帝御驾亲征，未必就上阵厮杀，但皇家禁中之物非比寻常，那鬼影可能正是对此刀有些忌惮，这才没对我们下手。

这些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脚下却未停步，只见老羊皮手中火把即将燃尽，如果不趁现在还有光亮的时候看个究竟，再拖下去对于我们将会更为不利。我心中虽然发憷，但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头去看个清楚，不彻底摆脱掉这焚化间亡灵的纠缠，我们恐怕逃不出去了。

我出其不意，猛地一转身，满以为能看见些什么，然后招呼胖子抽刀驱鬼，不料却扑了个空，面前只有漆黑漫长的排水管，别说鬼影了，连潮虫、蟑螂也没有半只，墙壁上的黑影几乎就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在黑暗里发臭的空气。

我望着排水管的深处，心口怦怦直跳。我能感觉到，就在那看不见的黑暗处，确实有双怨毒的眼睛，往那边一看，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一股寒意直透胸腔，但仅凭一支火把的光亮，又毫无办法。

我正踌躇之间，老羊皮等三人却被我刚刚突然转身的动静吓得不轻，还以为身后出了什么事情，都停下来回头张望。他们看我直勾勾地盯着排水沟的黑处发愣，还以为我在焚尸间里惊吓过度，急忙拉着我询问端倪。

我心想，要是说刚才发现背后有个鬼影跟着咱们，岂不打草惊蛇？不如暂不明说，见机行事便了，于是只对众人说：“在这臭水沟里走了许久不见出口，不免有些担心，所以就停下来察看地形。”

丁思甜安慰我说：“这排水管道又长又深，想必地上除了那藏着焚尸炉的三层楼房外，应该还有许多建筑设施，那样的话，总有其他水路与此连接，污水最后都会汇合至一处。咱们一直走下去，早晚会见到出口。”

我点头称是，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从早晨出发寻找牧牛开始，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子夜，这一天真是过得万分艰难漫长，但找不到出口，就不到松懈的时候，还要提高警惕继续前进。于是我让老羊皮换了支新火把点上，又问胖子要了康熙宝刀，四人强打精神继续往前走，我仍然断后，随时随地留心着身后的动静。可这一路下去，却再没出现什么异状。

火把消耗的速度超出了我们的预计，再不从臭水沟里爬出去，一旦没了光亮，就更没希望离开这里了。我们不得不加快脚步，想不到走出不远，就见在那道被填补的水泥管壁前方数米处，路被一道铁栅栏阻住，铁栅底部被大锁锁了，一团锁链半坠在水中，铁条都有鸡蛋粗细。头顶处有个布满了排水孔的矩形铁盖，但太过狭窄根本钻不出去，加上又被上边锁住了，根本不可能从底下推开。见此情形，我们心中立时凉了半截，这回完了，前边已经无路可走了。

老羊皮蹲下身在铁栅下的黑水里摸了摸，忽然喜道：“莫急，我那把刀子是御用的宝刀，这么多年了，钢口还很锋利，铁条虽然割不断，但锁头扣住的那段铁链浸在泥水里，已经锈得变色了，用刀切断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