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追踪

松本女士的素描

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我寄希望于警方与检方,却迟迟不见他们有所行动。

东京高等法院的矢村宏审判长认为,将菅家认定为罪犯的判决存在合理的疑点,决定开启再审。在日本,被判死刑或无期徒刑的重案中,共有五起通过再审宣判无罪。上一次再审是“岛田事件”。因此,对警方与检方而言,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再审。

栃木县警察局本部部长石川正一郎代表警局正式向菅家道歉:“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倍受煎熬,我们向您郑重道歉。”

部长说完,低头鞠躬,还表示有警察已经主动退还了当初因破案获得的奖章。

可他与当时的案件并无瓜葛。对他来说,这是任期内从天而降的麻烦,他不得不负责。至于那些获得奖章的警察们,更不会因此从现在的高位上退下来。

而比这些更重要的是,该拿真凶怎么办。

我有些焦躁不安。我完全没有得到警方采取行动的消息,听到的都是“足利事件”完结的各种手续。

难道得自己动手?

的确,我曾在“桶川事件”中锁定凶手,向警方提供了情报。二〇〇六年,静冈县滨松市发生一起抢劫杀人案,我跋涉一万八千公里追踪凶手,最后在巴西的乡下发现了他并立即告知静冈县警察局。第二年,凶手以“代理处罚”的形式被判监禁三十四年。

可不论如何,我只是个记者,如果警方放任真凶不管,将其危险性报道出来才是我的本职工作。

事到如今,我也该坦白了。

我已经锁定了一个疑似“鲁邦”的男人。

如前文所述,开始调查这个案子的第二周,我整理出一个黑色文件夹,文件夹的内容指向一个男人。那时“北关东连环杀童案”的采访工作还未开始,我并不知道他就是现在的“鲁邦”。案子的采访工作开始后,我也在暗中调查这个男人,越查越让我深信不疑。

我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冤案报道,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天理难容的凶手。“冤案报道”与“追踪真凶”对我而言是一体两面,都关系到被害人与被害人家属。

“真的太麻烦你们了……”

菅家出狱那天,他一边吃着金枪鱼刺身,一边冲我道歉——他得知了日本电视台之前为他做的那些报道。面对这样的菅家,我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不,不是这样的。你要是关在监狱里,案情就不合逻辑了,所以我必须把你排除出去。”

“啊?”菅家听了十分诧异,可我是认真的。无论如何我都得请菅家“让开”。在这辆搭载凶手的车上,如果菅家不下车,就没办法让真正的乘客上来。

让我们一起回顾一下这起连环案中凶手的特征。

• 熟知足利市与太田市地形,吸烟,休息日会去弹珠游戏厅。

• 身高一米五六至一米六左右,可以与小女孩顺利交谈且不引起对方哭闹。

• B型血。

• 根据案发年份推断,现在五十岁左右。

从早到晚我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个凶手,每天往返于栃木县与群马县,逐一调查两县交界处的弹珠游戏厅,四处探访。

最后,我找到了“鲁邦”的熟人,与他搭话后,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线索。“那个人之前跟一个很孩子气的女孩住在一起。那个女孩像个中学生,穿很短的裙子,短到一鞠躬内裤就露出来了,我就在想,这是个孩子吗?”

随着调查持续深入,我终于找到“鲁邦”的住所。之后,我请了摄影师黑住周作和我一起行动,想确认可疑人物的行踪,希望能够获取一些证据。我们从早到晚暗中监视那名男子,那些日子简直忙到天昏地暗,必须一边推进菅家冤案的采访工作,一边不暴露行踪地监视“鲁邦”。

我有时把无线对讲机藏在口袋里,戴着耳机在游戏厅里玩弹珠;有时则一边冲着话筒怒吼,一边在深夜的日本国道上追踪“鲁邦”。

最终,“鲁邦”的行踪逐渐清晰:独身。一到周末就在两县交界处往来。到了足利或太田市的游戏厅,就叼着烟玩一整天。我们几次目击到他与疑似熟识的小女孩在一起,或牵手,或背着她们,双方亲密地交谈,还脸贴脸地搂搂抱抱。这些画面,都被黑住拍了下来。

“鲁邦”的存在以及我采访到的内容,对台里严格保密。知情者只有现场的采访团队以及衫本部长等少数管理者。

我还弄到了几张“鲁邦”年轻时的照片,拿这些照片做了个实验。

实验对象是在高尔夫练习中目击到“鲁邦”的吉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