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反败为胜

大唐双龙传 黄易 24247 字 2个月前

无论任少名身边有多少人,他总会一眼给辨认出来。不单是因他在额上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约半个巴掌大的青龙,更因他特异的形相和凌厉的眼神。他的皮肤闪亮着一种独特的古铜色,整个人像铁铸似的。高度比得上徐子陵和寇仲,配着黑色劲装和白色外袍,对比强烈,显得他格外威武。他有一个宽宽的密布麻点的脸庞,眼窝深陷,眉稜骨突出,眉毛像两撇浓墨,窄长的眼睛射出可令任何人心寒的残酷和仇恨的电芒,冷冷地瞅着徐子陵与寇仲。他比常人粗壮的大手分垂两边,各提着一个头颅般大而沉重,以精钢打成的流星锤。他左边是艳光四射的“艳尼”常真,右边则是个又高又瘦的文士,脸庞尖窄,配着嘴唇上的胡须,有点像头山羊,眼睛却明亮冷静。

当恶僧来到常真的身旁时,高瘦文士首先开腔笑道:“在下崔纪秀,见过徐兄寇兄。”

徐子陵和寇仲交换了个眼色,均心中凛然。崔纪秀乃林士宏手下第一谋臣,被林士宏这个楚帝封为国师,向以智计著称当世,今晚的陷阱,极可能是由他策划布置的。

果然崔纪秀笑道:“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所以当人人以为两位知难而退,在下却断定两位必会兵行险着。碰巧竟给在下猜对了。”

“艳尼”常真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美目彩光流溢,扫了两人几遍后说道:“两位哥儿身手不凡,若肯归顺会主,会主必不会薄待两位。”

任少名冷哼一声,悠然道:“若要归顺,必须拿出诚意来。也不用我教你们怎么做吧!”

寇仲道:“可否先让我两兄弟商量一下。”

任少名点头道:“随便!”

寇仲搭着徐子陵肩头,凑到他耳旁轻轻道:“这回不投降,必然没命。”口上是这么说,却暗在他肩上捏了一记,表示是诈语。

徐子陵见任少名全神贯注,会意过来,同时感到寇仲在他肩上暗以手指写了“战”和“钓丝”三个字,忙低声道:“徐非他亲手击败我们,否则怎能就这么不战而降呢?”

寇仲点了点头,离开徐子陵,哈哈笑道:“会主若想我们归降,先要击败我们两人,那我兄弟俩立即把杨公宝藏的秘密如实奉上。”

整个场地数百人竟是寂然无声,只有火把烧得“噼啪”作响。

任少名嘴角溢出一丝不屑的笑意,看样子要答应时,崔纪秀插嘴道:“假若会主分别击败两位,是否作数呢?”

寇仲心中恨不得打他两拳,故作惊讶道:“我们两个小子乃后生小辈,兼之现在既伤且疲,若对会主单挑独斗,是否有些不尊敬他老人家呢?”

“恶僧”法难把手中长达丈半的巨杖提起少许,再重重顿在地上,不但发出一下闷响,还似令大地亦微见晃动,狂笑道:“让贫僧来侍候两位小哥儿吧!何用劳烦会主呢?”

徐子陵淡淡说道:“假设大师输了,可等于会主也输了呢?”

法难立时楞住,双目凶光毕现。

任少名再冷哼一声,说道:“我若不亲自出手,难让你两人心服,来吧!”

语毕往前跨出。他踏出第一步时,四周的气氛立时变得肃杀沉重,随着他跨出第二步,一股庞大无匹的凛冽气势,朝寇仲和徐子陵迫涌过来,若换了一般庸手,早便胆战股栗,弃械败走了。至此寇仲和徐子陵才切身体会到这名震南方的黑道霸主的威势。

围困着寇仲和徐子陵的铁骑会众,自然而然往四面退开,让出更广阔的空间予圈中的决战者。寇徐两人知道此人性烈如火,跨出第三步时,立即会发动狂猛攻势。乘机诈作撑不住他的气势侵逼,往后退去,一刀一枪,虚晃作势。后方的人怎知他们意在七丈许外横过空中的钓线;更怕殃及池鱼,退后再多让出三丈许的空间。只要多移后四丈,就可抵达钓线的下方。两人心中这时只想到溜之夭夭。

此消彼长下,任少名气势骤盛,健腕一抖,两个流星锤化成无数反映火炬光芒的红芒,像蜂飞蝶舞般,震慑全场。寇仲和徐子陵见到任少名的功夫,方明白为何宋玉致会说他们不知天高地厚。能把沉重的流星锤舞得这么出神入化,乃他们事前从未曾想象过的。惊人的压力并非只来自任少名所在的前方,而似是由四方八面挤压而来。更使人震骇的是任少名借火光的反映,自己就如忽然隐了形般,躲在芒影的某处。两人进退不得,更不要说什么超越棋盘的奕剑之术。兼之此时乃力战之后,使不出平时的一半功力。

蓦地其中一团芒影,挟着劲厉的风声猛撞往寇仲左肩处。这时寇仲方才惊觉,大喝一声,挥刀格挡。“当”地一声大响,寇仲跄踉侧撞到旁边的徐子陵身上。芒影散去,露出状似魔神的任少名,左右两个流星锤,又奔雷掣电地直往失了脚步的寇仲推去。狂猛的气流,逼得数丈外的旁观者亦要后撤,首当其冲的寇仲和徐子陵,苦况更是可想而知。

任少名不惜损耗真力,凭气劲把两人压制得动弹不得,正是要以速战速决的战术,好在手下面前立威。但使他吃惊的是两人在力战之后,仍能有此强撑的韧性。现在见寇仲败势已成,哪肯错过机会,立以雷霆万钧之势,准备一举把两人制着。他这记双锤出击,乍看似是要同时击杀两人,事实上却颇有分寸,刚中含柔,可点对方穴道。

寇仲猛撞在徐子陵身上时,后者却出乎包括任少名在内的所有人意料之外,虎躯一挺,硬把寇仲反撞得往任少名双锤迎去。任少名大感愕然,寇仲已得徐子陵补充真气,不但气血恢复畅顺,还趁任少名愕然间露出那一丝空隙,挥刀劈入,快得没有人能瞧得清楚。任少名疾退半步,闷哼一声,流星锤左右合拢,准确无误地把他长刀夹在锤间,反应之快,令人叹为观止。“啪!”长刀中分折断。寇仲骇然提着断刀后退,流星锤化作漫天芒影,铺天盖地朝他罩来。他暗叫娘时,徐子陵的长枪由他胁下穿出,疾射往芒影的核心处。芒影散去。以任少名之能,亦被这奇招迫退两步,破解了他排山倒海的攻势。

“当!”右手流星锤侧撞枪头,震得长枪荡了开去。徐子陵给他震得手臂酸麻,寇仲弃下断刀,接过长枪,大喝一声,变化出千万道光影,罩往任少名,大有横扫千军之概。

任得这铁骑会主想破脑袋,也不能明白寇仲接了他全力一击后,为何反能悍狠尤胜刚才,对他发动这么剧烈的攻势。任少名的气势不由窒了一窒,只好一个转身,竟闪入寇仲枪影里,流星锤以快打快,迎上寇仲的枪锋。寇仲的枪法立变得无法开展,改而手执枪柄正中,以枪锋和枪尾左右挡击对方愈趋凌厉的流星锤。两人使到急处,锤影枪影翻腾不休,内中两条人影兔起鹘落,作动辄可立判生死的埋身搏斗。

徐子陵这时飞临任少名头顶之上,他清楚把握到寇仲已是强弩之末,哪敢迟疑,把逃走之念完全排出脑海之内,冷喝一声,两手疾往任少名头盖抓下去。旁观的数百人直到此刻都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更不要说呐喊喝彩,全场静得不合常理。

“当!”长枪在寇仲手中断作两截,持枪的寇仲鲜血狂喷,却在流星锤触体前游鱼般往外移开,使任少名以为万无一失的一锤点在空处。

任少名低马坐股,两锤迎上头顶徐子陵的双掌。“砰!砰!”徐子陵整个人被反震得抛往明月映照的虚空去。

寇仲跌出了三丈有多,累得旁观者纷纷后退。可在他脚步尚未站稳时,突然冲天而起,双掌追上徐子陵那在空中抛掷的身体,运劲猛托,同时狂喝道:“小陵走!”

任少名一声长笑,先弹上半空,再疾往两人横移过去。徐子陵反手一把扯着寇仲的衣领,拉得他和自己一起再升高两丈,然后把他往外抛去。

众人见两人败局已定,还想逃走,均纷纷发出嘲笑和辱骂的喝倒彩声。包围网往四外扩大,一副猫儿戏鼠的格局。想看看任少名如何玩弄他们。

任少名后发先至,追到两人身后丈许处,顺手先把流星锤插回背上,再探手往两人抓去。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忽然在虚空中的寇仲和徐子陵分了开来,还停顿了刹那的光景。

任少名不禁大为惊异,因他已感到自己再难在半空停留和发力,但对方却似能凌空稳住身子,还可借力反弹,当他正为眼前异状震骇得魂飞魄散之时,两人劲箭般倒射回来。地面众人齐声惊叫,但已无从阻止即将发生的事。

这时任少名一口真气已尽,再无法变招抗敌,而对方却能全力出手,此消彼长下,相差岂可以里计。“砰!砰!”任少名分别架着了寇仲的一拳和徐子陵的一掌。正要借力退避时,脖子竟给一条软鞭由背后绕来捆个结实,欲退无从。然后头顶剧痛,被徐子陵戳指刺中天灵重穴。

“砰!”寇仲换气旋身,在他连鞭抛飞前踢中他胸口。任少名胸骨尽碎,鲜血狂喷。

法难、常真、崔纪秀等大骇掠至,两人借击中任少名的反震之力,再往上腾升,足尖又点在钓丝处,大鸟般冲天而起,往八丈外另一根钓丝落去。

“砰!”

任少名的尸身重重掉到地上。

寇仲和徐子陵从大江爬上岸边,离开九江足有十里之遥。此刻天尚未亮,两人均筋疲力尽,伏在岸边的泥阜处,动弹不得。

寇仲喘着气呻吟道:“终干掉任小子,他真厉害,恐怕风湿寒都杀不了他。却……”

徐子陵勉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脸贴回泥淖里,辛苦地说道:“你也不知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多么可笑,痛吗?”

寇仲喘息道:“不笑就没有事,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仍给我们刺蛟成功。哎哟!”

寇仲歇了半晌后,又道:“横竖要到洛阳去,不如顺道宰了宇文化骨,好为娘报仇。”

徐子陵叹道:“千万莫要得意忘形,这回能杀死任少名,是有点幸运的成分。可能因他多行不义,终于恶贯满盈。而宇文化骨虽时运不佳,受挫失利,但怎都有宇文阀在背后撑腰,宇文伤更是与‘天刀’宋缺齐名的宗师级武学巨匠,仲少你还是专心去争你的天下吧!”

寇仲默然片刻后,沉声道:“但我怎可看着你一个人去冒险呢?”

徐子陵道:“一切待找到杨公宝藏再说吧!咦!有船驰来呢!”

一艘中型风帆,出现在下游弯角处,迅速驶至。

寇仲极目望去,喜道:“看到吗?船上插着宋阀的旗帜,定是宋玉致来找我们。”

徐子陵沉声道:“我们功力未复前,不宜与任何人碰头。”

寇仲点头同意,与徐子陵爬到一堆乱石里,硬着心肠任那艘船来了又去了。到天明时分,两人凭着互补真气的奇功,恢复了八、九成的功力,又到江里洗澡,虽仍是衣衫破烂,但丝毫不能影响他们各有自己风采的体型外貌。他们就近摘了些野菓充饥后,展开身法,朝与香玉山约定的河湾赶去。当两人奔上一座山丘的高处时,立时受到四周美景吸引,停了下来。

天上白云冉冉,左下方长江冲奔而来,江水粼粼,对岸的山峦反映着日光,右方土地开阔平坦,一个小村庄点缀其上,阡陌交错,被翠色浓重的群山环绕陪衬。在一片恬静中惟只江水滔滔,澎湃奔流。

寇仲涌起像大江般奔腾不止的豪情壮志,大喊道:“寇仲来了!”

回音在两岸间飘荡轰鸣。徐子陵亦感胸怀扩阔,自昏君被杀,他们逃离江都后,尚是首次体会到这种海阔天空,任我翱翔的动人感觉。

寇仲重重吁出一口紧压胸口,令他血脉沸腾的豪情壮气,徐徐道:“由今天开始,天下再没有人敢小觑我两兄弟,谁要这么做,最后均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徐子陵的心情亦出奇的好,笑道:“这话仍是言之过早,我们是靠联手之力,又因预作布置,才能干掉任少名。应该说下次若再有人来对付我们时,必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会令我们更难应付。”

寇仲伸了个懒腰,说道:“我现在最怕是没有人来供我们磨炼。你在看什么?”

徐子陵回头凝望九江城的方向,说道:“你看不到扬起的尘土吗?说不定是追兵赶来呢。”

寇仲怪叫一声,领头冲下山坡去了。

寇仲瞧着从上游驶来的风帆,截停徐子陵道:“你看这艘像不像昨晚那艘挂着宋阀旗帜的船儿,现在只是旗子给除下了。”

徐子陵淡淡说道:“想知道还不容易。”忽然跳上靠岸的一方大石,运气叫道:“请问宋小姐在船上吗?”声音朝着逐渐接近的风帆远远传去。

寇仲愕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瞧着高踞石上的徐子陵,大惑不解道:“你不是很反对我接近宋玉致吗?为何今天一反常态,积极至如此骇人的地步。”

徐子陵露出个真挚的动人笑容,油然道:“你根本早认出是昨晚那艘船,仍要装模作样,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总有方法作出我现在所做的事。所以小弟索性成全你。够兄弟了吧!”

寇仲捧腹笑道:“你够风趣才真。这么来耍我,笑死我了!”

两人先后落到甲板上去,宋玉致冷冷瞧着他们,檀口微张道:“掉头回航!”

站在她身后的宋爽忙发出命令。风帆上的水手立即忙碌起来。

寇仲欠身施礼道:“宋小姐在大江上来回奔波,不知是否为了我两兄弟呢?”

宋玉致冷冷瞪了他好一会,忽然摇头叹道:“你们怎能办得到的呢?”

徐子陵淡淡说道:“小姐的消息真灵通。”

宋玉致没好气地说道:“除非又聋又盲,才会不知道,任少名之死令整个九江大乱起来,没有人能控制得住。铁骑会正将怒火发泄在城内的武林人物身上,死了很多人,听说楚军亦正和铁骑会冲突火并呢。”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面面相觑,暗忖岂非连累了很多人。

宋玉致见座驾船成功掉头,逆流而上,柔声道:“两位公子请赏脸进内用点酒菜好吗?”

两人进入窄小到只容放下一张圆桌和十多张椅子的小舱厅,立时愕然。对着舱门那边挤了七、八个人,只其中一人四平八稳的坐着,显是最有身份地位。此人年在四十许间,身材修长,肤白如雪,瘦窄的脸庞上有一双满载幽郁却机灵智慧的眼睛,加上一张多情善感的嘴和五缕长须,这一身文士装束、风度翩翩的男子,十足诸葛武侯再世下凡。

见到两人进来,他长身而起,微笑道:“在下宋智,欢迎两位公子大驾光临,请坐!”

竟是宋阀的第二号人物“地剑”宋智!

寇仲回过神来,施礼笑道:“原来是宋二爷来了。”

宋智欣然道:“坐下再谈。”

寇仲和徐子陵坐好后,宋智这才入座,其他宋阀高手站到宋智椅后,只有宋玉致和宋爽立在两人的一方。

徐子陵尴尬道:“宋小姐等为何不坐下来呢?”

宋智从容笑道:“有老夫代表他们坐下来嘛!两位公子能在铁骑会高手如云的重重围困中,巧施妙计,斗智斗力,击杀任少名,此战必然轰传天下。不过愈出名烦恼愈多,未知两位公子对日后有何打算呢?”

两人见宋智对当时的情况如若目睹,心中凛然,知他必有眼线布在铁骑会内。

宋智又道:“有一事未知两位是否早已知晓,任少名实是铁勒‘飞鹰’曲傲的儿子,此人横行西疆,无人能制,论威望仅次于武尊毕玄,但残忍好杀处,毕玄却要瞠乎其后。”

寇仲和徐子陵大感错愕。曲傲之名,他们是当日偷听宋玉致和沈落雁的对话得来的。宋玉致还向沈落雁强调曲傲和杜伏威暗中勾结,对付李密。想不到他竟与任少名是父子关系。不过他们却丝毫不惧。

寇仲耸肩道:“打算并非没有,但宋二爷却可能听不入耳,因为我兄弟只打算把一批盐货运到关中缺盐之地,狠狠赚他一大笔。”

听到寇仲又说粗话,宋玉致表面虽大皱眉头,芳心中却涌起亲切而难以形容的刺激感。

宋智默然片晌,忽然仰头一阵长笑,瞧往窗外阳光漫天的河岸,含笑不语好一会儿,目光再次落到两人身上,哑然笑道:“两位公子是否不把我宋智当作朋友了呢?”

寇仲身后的宋玉致带点不屑地说道:“我早说过这人没半句真话哩!”

宋智颇感奇怪地瞥了侄女一眼,正容道:“若两位公子志只于此,便既不会刺杀任少名,更要以此来作交换桂锡良当上帮主的条件。老夫说错了吗?”

寇仲若无其事地说道:“宋二爷怎会看错,不过我说的亦是真话。”

徐子陵接口道:“这趟运盐到关中,是我兄弟俩的一个心愿,好磨炼自己。”

宋智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轻轻道:“杨公宝藏是否在关中呢?”

两人更是心中暗凛,宋智不愧宋阀的智囊,竟把事实推测了七、八成出来。

寇仲叹道:“二爷真厉害!”

宋智淡然道:“为何不索性做大一点?”

寇仲不解道:“怎样才能做大点呢?”

宋智微笑道:“无论两位要多少盐货,我们也可供应。”

寇仲与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后,摇头道:“我两兄弟最怕受人管束……”

宋智截断他道:“两位不是怕受人管束,而是不想屈于人下,我宋智若看不通此点,今天亦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宋玉致接着道:“二叔啊!玉致早说过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的了!”

宋智笑道:“玉致勿要说意气话,谁能杀死任少名,谁就有资格像寇小兄和徐小兄般说话。”再凝视寇仲一眼捻须微笑道:“现在南方形势已因任少名之死扭转过来,环顾群雄,只有林士宏和萧铣尚可与我宋家一争短长,两位若有志于天下,何不谈谈彼此合作的可能性?”

寇仲和徐子陵升起奇异的感觉,感受到击杀任少名后的风光。否则凭什么和宋阀的第二把交椅人物平起平坐,更遑论高谈合作。

寇仲沉吟片时,点头道:“只有在一个情况下我们才能真的同心协力,就是贵阀阀主能把玉致小姐许配与我寇仲。”

一直没有作声的其他宋阀高手齐感愕然,宋玉致更“啊”地一声娇呼,霞生玉颊,喜怒难分。

只有宋智冷静沉着如故,盯了寇仲好一会后,哑然失笑道:“寇小兄的野心真不小,打的更是如意算盘。”

徐子陵平静无波,令人一点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寇仲却是面无愧色,油然道:“聘礼就是杨公宝藏。”

宋玉致差点想当场捏死寇仲,尖叫道:“不!我不会嫁他!”

宋爽最疼爱宋玉致,忍不住插嘴道:“玉致早给定下亲事呢!”

宋智举手阻止两人说下去,瞧瞧寇仲,又看看高深莫测的徐子陵,点头道:“寇小兄确是争天下的人材,若我宋阀当面错过,家兄必会怪责。”

宋玉致剧震道:“二叔!”

宋智向她微笑道:“杨公宝藏仍是遥不可及的事。何况此事必须尔父点头才行,玉致何用惊惶?”

寇仲欣然道:“宋小姐安心好了。他日只要你亲口说个不字,我寇仲怎会厚颜相强?”

其他人无不点头称许,欣赏寇仲的心胸风度。只有宋玉致紧抿芳唇,但亦没有再出言反对。

宋智笑道:“事情就这么大致决定,两位小兄须否我们的协助?”

寇仲摇头拒绝,压低声音道:“二爷大可考虑与萧铣结盟,那林士宏便当腹背受敌,难有作为。”

宋阀方面的人无不动容。

宋智双目精芒电闪,好一会后道:“我们一向和巴陵帮河水不犯井水,但也没有什么交情,这么……”

寇仲笑道:“这可由我两个负责穿针引线,现在我们即返回巴陵,无论萧当家意下如何,我们亦可让二爷知晓。”

宋智呵呵笑道:“和两位小兄说话,快人快语,实是痛快淋漓,不如由玉致陪两位一道回去,看看萧当家的意思好了。”

宋玉致抗议道:“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