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都长安

大唐双龙传 黄易 20584 字 2个月前

徐子陵、陈良和梁居中三人随在七少爷卜廷和田三堂身后,来到船面上。船只由六艘增至九艘,新增的三艘由卜廷主持,刚刚开至,全部灯火通明,哨岗密布,显是怕人偷袭。这趟船运事关重大,牵涉到兴昌隆的盛衰。徐子陵的加入,使田三堂下决心把所有货船集中一起,把积存的盐货一次运往长安,若全军尽墨,对兴昌隆的打击会非常严重。

卜廷目注县城掩映的灯光,沉声道:“我虽然请出大师兄,但和京兆联的谈判终于破裂,杨文干公开声言绝不容我们的船队安然入关。”

徐子陵心中一震,始知给广盛行撑腰的竟是关中第一大帮京兆联,难怪不把关中剑派放在眼内。此事背后当是李建成的太子系和李世民秦王系的斗争,在不同的层面上延续扩伸。而兴昌隆显然处于劣势。

田三堂道:“真奇怪!若要动手,只有今晚这个机会,可是据报县城方面全无异样,京兆联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卜廷点头同意,因为明天船队便会过关,入关中后,京兆联无论如何横行无忌,亦不敢公然攻击为唐室钦准作盐货供应的船队,否则秦王府必会插手追究,那时太子李建成也维护不了杨文干。

陈良道:“京兆联二龙头历雄长于水战,会否在河中截击我们?”

田三堂沉声道:“我们希望他们这样做,皆因我们准备充足,加上河面宽阔,纵使硬拼我们绝输不了多少。”

徐子陵心中同意,他对水战颇有认识,兴昌隆这批船不但性能良好,做足防火工夫,且攻守装置完备,最重要是操舟的均为经验丰富的老手。也正因如此,兴昌隆的实力招来李建成一方之忌。

卜廷断然道:“敌人肯定不会放过今晚这机会,我们要准备打一场硬仗。”

徐子陵忽然心中一动,向像他般默言不语的梁居中瞧去,后者嘴角溢出的冷酷笑意刚巧逝去,恢复木无表情。

田三堂忽然道:“梁老师和莫老兄有什么意见?”

梁居中沉声道:“七少爷和田爷请放心,若有人敢侵犯船队,我和一众兄弟必教他们来得去不得。”

卜廷道:“我们千万不可托大,敢问莫老师可有什么看法?”

徐子陵淡淡地说道:“假若我们像现在般处于完全的被动,今晚必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众人听得一呆。

梁居中以充满嘲讽的语调道:“莫兄在尚未把握整个形势前,切勿危言耸听,动摇人心。”

卜廷转过身来,向徐子陵道:“莫老师因何有此判断?”

徐子陵从容道:“假设我是京兆联的杨文干,今晚必会从水陆两路全力攻打船队,一举尽收杀人夺货抢船的战果,这当然远胜纯作水战落得难以避免的各有损伤。”

田三堂动容道:“莫老兄确有见地,只不知如何能反被动为主动呢?”

徐子陵微笑道:“首先我们必须先把内奸抓出来,让敌人失去里应外合的优势。”

卜廷和田三堂愕然以对,梁居中则现出不安的神色。

陈良倒抽一口凉气道:“莫兄凭什么说我们中有敌人的奸细?”

徐子陵冷静的分析道:“皆因这是人之常情,京兆联乃关中第一大帮,更得太子系在背后支持,广盛行又像我们兴昌隆般财雄势大,三方面加起来,来头既足慑人和诱人,加上人望高处,无耻忘义之徒自受不得威逼利诱,不生异心方为奇事。”

梁居中终沉不住气,怒道:“莫为你是否别有用心,在这等生死关头,仍要来破坏我们的团结?”

徐子陵心中好笑,比起自己的敌手如杨虚彦之流,梁居中实在相差远了,好整以暇地笑道:“若这么叫别有用心,那梁兄刚才为何指使胡海来摸我的底子,不怕破坏团结吗?”

其他三人的目光落在梁居中处。

梁居中色变道:“我不是奸细。”

陈良一向不满梁居中的专横和结党的作风,嘿然笑道:“莫兄并没有指你是奸细,只是问你为何要摸他的底子吧!”

梁居中做贼心虚地退后一步,厉声道:“陈良你是否想坐我的位子,所以联同新人来诬蔑我?”

当他再往徐子陵望过来时,徐子陵目射电芒,他登即再退一步,移近靠岸的船栏处。

卜廷道:“梁老师勿要动气,若是问心无愧,为何不答这么简单的问题呢?”

梁居中狠狠道:“现在七少爷也不信我,我梁居中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由这刻起,我跟兴昌隆一刀两断。”

说到最后一句时,拔身而起。

田三堂喝道:“截住他!”

卜廷才拔剑出鞘,徐子陵闪电抢前,后发先至的离船而起,赶上往上腾起的梁居中。两人在空中以快打快。梁居中也算不弱,连挡徐子陵一拳三指,最后给徐子陵脚尖点中胁下要穴。

徐子陵抓着他的腰带,从岸边跃回船上,掷于舱面道:“若能从他口中逼出其他同党的名字和敌人的计划,今晚我们将可大获全胜。”

锣声响起,灯火倏灭,九艘风帆同时转舵疾驰,不是逆流西去,竟然顺流东行。这着突如其来的奇招,登时令分别隐伏在岸边和上游的四艘战船上的敌人慌乱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在严刑逼供下,梁居中不但供出包括胡海在内的三个同党,还说出京兆联和广盛行联手进攻的大计。徐子陵据此拟出反击的行动。

陈良叫道:“追来啦!”

徐子陵仍是神态从容,冷静地注视从后赶至的四艘敌船,其他人无不露出紧张的神色,只看敌船的速度,便知对方并无载货,船身轻快,可以很快赶上来。

卜廷道:“左方外档的该是京兆联副联主历雄的座驾船,他这人最讲排场,无论坐车乘船,都要悬挂有他灵龟标志的特大旗帜。”

徐子陵沉着地说道:“是时候了!”

田三堂发出命令,九艘风帆分三组行动,其中两组各二艘船,靠往江岸,剩下的五艘船,仍原阵不变地往下游驶去。对方的战船立即吹响号角,船上隐见敌人四处奔走,乱成一片。

徐子陵心想换过自己亦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突变。若论兵法,历雄根本不该追来,错在他对兴昌隆有轻敌之心,更以为仍有内奸接应,以致陷入眼前被动之局。不过敌船此际连掉头撤走都办不到,京兆联和广盛行联军从陆路来攻的大批人马已被甩到远方,等若虚设,剩下这支由四舰组成的水师在湍急的水流和冬季的北风吹送下,刹那间陷进重围,较高的船速反成他们致败的因由。

兴昌隆的船上锣声再起,靠往两岸的四船火箭弹石齐发,向位于外档的两艘敌船侧舷投去。前行中的五艘船亦同时发难,从船尾射箭投石,对敌人展开无情的反击。历雄亲自指挥的四船,投石机摆放的发射角度均是要攻击前方目标,对从船侧发动的攻击一时间哪有还手的能力,兼之兴昌隆方面是以两船的力量集中猛攻一船,此消彼长下,使他顿陷挨打之局。火箭弹石暴雨般落在敌船上,船体立时百孔千创,木裂屑溅,火头处处,完全被瘫痪了还击的能力。

卜廷大喜道:“追!”

战鼓喧天中,兴昌隆四船从岸沿处斜斜驶出,此时他们已从下游变得反处在敌船的上游处,咬着敌方船尾攻去,而敌人则陷于腹背受敌的劣境。火箭首先施威,尤其从北岸开出的两艘战船借着风势,在敌人箭矢临身前,火箭画出一道道美丽的黄芒,投在敌船上。刹那间,四艘敌船全陷进熊熊烈火中,再无丝毫反击的能力。正如徐子陵所料,兴昌隆大获全胜。比起徐子陵的胆色才智,至乎战斗的经验,历雄当然差之甚远,由始到终给徐子陵牵着鼻子来走。

见到敌人纷纷跳水求生,兴昌隆方面更是士气如虹,劲箭改而追杀在河中泅泳浮沉的敌人,鲜血使早被火光染红的河水更添簇簇血红。前方五船全部掉头,加入追击的行列,它们虽有损伤,却是微不足道的。徐子陵卓立船头,暗忖自己这么锋芒毕露的助兴昌隆大败京兆联和广盛行的联军,究竟会为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清晨。寇仲在老夫人贴身俏婢宝儿的引领下,来到沙老爷子的舱房,为他进行第二次疗治。

除老夫人和宝儿外,只有沙芷菁在房内,这贵女递上一个长方形饰以古朴纹理的铜盒,说道:“这是先生要求的各式灸针。”

寇仲接过铜盒,在榻旁为他特别摆设的椅坐下,见到老爷子又恢复精神萎靡、没精打采、病入膏肓的模样,暗自心惊。

老夫人担心地说道:“今早起来,老爷的精神又差了很多,究竟是什么原因?”

在沙芷菁的美目灼灼注视下,他怎敢谈论病情,说道:“老夫人放心,我的一指头禅只有治标之力,没有治本之能。但我的金针大法,必能根除大老爷的顽疾。只是有一个请求。”

老夫人道:“莫大夫请说,无论多少酬金,我们必会如数照付。”

寇仲暗忖今后如若找不到杨公宝藏,大可改行做济世的神医,皆因会比开饭馆的利润丰厚得多。

口上应道:“夫人误会啦!鄙人只是想独自留在房中,因为我的金针大法绝不能有丝毫差错,所以最忌有人在旁影响我的专注。五小姐该最是明白吧?”

老夫人点头表示明白,扯着绝不情愿的沙芷菁,和宝儿往只一帘之隔的外进去等候。

寇仲舒一口气,打开横放膝上的铜盒,九枝灸针一排并列,有头大末锐的,又有针锋如卵状,各种形式,无不具备。他以武学的修为,迅速判断出若借金针施出真气,配以不同深浅位置,将会生出不同的功效。心中暗喜,凭自己的疗伤圣气,加上九根神针,必是如虎添翼,登时信心倍增。经过昨晚一夜苦思,他早拟定好为老人家疗治的策略,当下立即着手进行,忙个不休。

一个时辰在寇仲来说只是弹指间的迅快事。但对老夫人和沙芷菁来说,却是长若经年,所以当寇仲唤她们入内时,两人迫不及待的拥进去。只见寇仲得意洋洋的昂然立在榻旁,床上的沙老爷子不但脸色大有改善,且甜甜的睡去,不住发出均匀的鼾声。只要不是盲的,也看得出他大有起色。老夫人固是千恩万谢,沙芷菁也惊奇地瞪大一对美目,喜出望外。

寇仲把铜盒交回美女手上,微笑道:“下次需要时,再向五小姐借用!”

言罢掀帘而出,声音传回来道:“我要回房大睡一觉,晚膳时才唤醒我吧!”

船队沿河逆流西行,直往关中进发。胜利的气氛笼罩整个船队,虽是彻夜无眠,但人人精神兴奋,仍高谈昨夜的战况。

卜廷把大功臣徐子陵请到房内,先说一番感激的话,转入正题道:“昨夜一役,京兆联和广盛行均损失惨重,短期内休想恢复元气,再来与我们为难。”

徐子陵道:“但这必招来杨文干妒忌,为了京兆联的颜面,他定会作出反击。”

卜廷冷哼道:“他想动我,可没那么容易。他京兆联不好惹,难道我关中剑派又是易与之辈,我大师兄段志玄更是天策府猛将,多年来与秦王出生入死,关系深厚。说到关外,谁不看秦王的颜面,他李建成算是什么东西?我不怕他。”接着欣然道:“何况我们有莫兄加入,更不怕跟广盛行正面硬干。我刚才和三姐夫商量过,决定先送莫兄十两黄金,以后每月饷银黄金五两,年尾结算时尚可分享红利,莫兄若还不满意,请随便说出条件来,我们绝不会介意。”

徐子陵当然不敢拒绝,以免泄露自己非为求财的真相,扮出感激的姿态,连声道谢。

卜廷道:“梁居中已去,他的首席武师之位,由莫兄来坐上。”

徐子陵诚心地说道:“此事万万不可,论年资威望,该由陈良兄补上才对。莫为必会尽心尽力去助他办事,七少爷明察。”

卜廷愕然道:“难得莫兄如此谦让,居功而不骄,你说的话亦不无道理,暂时依你之言吧!”

徐子陵心念一转,说道:“若我猜得不错,我们和京兆联的斗争,已从关外移到关中,那亦代表秦王府与太子系的一场明争暗斗。七少爷如没有意见,我愿留在关中照应我们兴昌隆的生意,并应付敌人。”

卜廷动容道:“莫兄确看得通透,我和三姐夫也正有同样的忧虑,幸好我们做的是批发生意,只要能保住长安总店和几个大仓房,一切可如常运作,我和三姐夫亦会在长安逗留一段时间,莫兄想不陪我们留下也不成呢!”

徐子陵暗松一口气,这个掩饰的身份不但重要,且可暗助终算是朋友的李世民一臂之力,得此尚有何求。窗外河水滔滔,但他的心神早飞到长安城去。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都壮,安知天子尊。文物荟萃,千秋帝都。长安位于有“八百里秦川”之称的关中平原渭河南岸,周、秦、汉、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均建都于此。

南是秦岭山脉中段的终南山,重峦叠嶂,陡峭峻拔,成为南面的天然屏障,有“重峦俯渭水,碧嶂插遥天”的磅礡气势。北则有尧山、黄龙山、嵯峨山、梁山等构成逶迤延绵的北山山系,与秦岭遥相对峙。在这些山岭界划出来的大片沃原上,长安城雄据其中,泾、渭、滻、灞、澧、滈、潏、涝诸水宛如晶莹闪烁、流苏飘荡的珠串般环绕萦回,形成“八水绕长安”之局。这些河流犹如一道道的血脉,既给长安提供丰富的水源,也使长安充满活力。“秦中自古帝王州”,正因种种战略和经济上的有利条件,自古以来,长安一直得到历代君主的垂青。

秦始皇嬴政以之收拾战国诸雄割据的乱局,开创出中央集权大一统的局面。到西汉张骞两次出西域,开辟了长安至西域的丝绸之路,促进东西方经济和文化的交流,长安更升格为国际级的名城,联结中外文明的纽带。其况之盛,只有东都洛阳堪与比拟。

隋朝建立后,创建新都,名为大兴。唐代继续沿用大兴为都城,更名长安,取其“长治久安”之意,并不断修建扩充,使之更为宏伟壮丽。隋唐长安城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三部分组成。宫城和皇城位于都城北部中央,外郭城内的各坊从左、右、南三面拱卫宫城和皇城。以正中的朱雀大街为界,东西分属万年,长安两县。

宫城和皇城乃唐室皇族的居所,郭城则为百姓聚居生活的地方,各有布局。千百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田。长安郭城共有南北十一条大街和东西十四条大街,纵横交错地把郭城内部划分为一百一十坊。其中贯穿城门之间的三条南北向大街和三条东西向大街构成长安城内的交通主干,其中最宽敞的是等若洛阳天街的朱雀大街,阔达四十丈,余者虽不及朱雀大街的宽阔,其规模亦可想见。长安除朱雀大街外,最著名就是位于皇城东南和西南的都会市和利人市,各占两坊之地。市内各有四街,形成交叉“井”字形的布局,把整个市界划为九个区,每区四面临街,各种行业的店铺临街而设。每区之内,尚有小的巷道,便其内部通行。两市为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酒楼食肆不少更是通宵营业,为长安城不夜天的繁华胜地。

徐子陵随卜廷、田三堂从明德门安然入城,踏足朱雀大街,亦为这不平凡且深具帝皇霸主气象的都城的鼎盛局面震慑,感到要从这么一个地方把杨公宝藏搬走,是多么渺茫的一件事。走在这条贯通长安城南北的主轴上,心中岂能无慨,想到历经无数险阻,最后终抵此处,那种感觉确难以言宣。

为防止积水,城内主要大街两旁设排水沟,宽若小川,在路口水沟交汇处,均铺架石桥,形成长安的一个特色。大道两旁,植有槐树,不过际此寒冬之时,茂密的枝叶早由积雪冰挂替代,令人感受到隆冬的威严。严寒的天气,无损长安的繁荣盛况。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鲫,比之洛阳的热闹有过之而无不及。兴昌隆的长安主店位于皇城东南的都会市内,三个大仓则分设于郭城西南角的和平坊和东南角的敦化坊。卜廷吩咐陈良负责把盐货存仓后,和田三堂及徐子陵同往主店,可见他对徐子陵的器重。

朱雀大街两旁无论商铺民居,均是规制宽宏的大宅院,院落重重,拥有天井厢堂。坊巷内的民居则为瓦顶白墙,单层构筑列成街巷的联排。宅门多作装修讲究的瓦木门檐,高墙深院,巷道深长,与热闹的大街迥然有异,宁静祥和。富户人家的宅院固是极尽华丽巍峨,店铺的装置亦无不竭尽心思智巧,檐桶梁架,雕饰精美,或梁枋穿插,斗拱出檐,规法各有不同。得鲁妙子建筑学真传的徐子陵瞧在眼内,自是兴致盎然,津津入味。目不暇给下,皇城的朱雀门赫然在望,随着卜廷和田三堂,徐子陵策马转入贯通城东春明门和城西金光门的光明大街,夕阳斜照下,朝又被称为东市的都会市驰去。

寇仲被请到舱厅进晚膳,列席者除沙家三兄弟沙成就、沙成功和沙成德外,尚有沙福、陈来满和一个叫毛世昌的人。毛世昌只是中等身材,可是背厚肩圆,步履沉稳,该是擅长硬功的高手,乃沙家的首席护院。四十来岁的年纪,说话带点江湖的圆滑味道,态度倒不令人讨厌,还有点风趣,不时露出亲切的笑容。对他最友善的当然是三少爷沙成德、陈来满和沙福,皆因关系不同。大少爷沙成就客气却保持一段距离,既不投入也不冷漠。但一副二世祖纨绔子弟模样的二少爷沙成功的嚣张态度虽有所收敛,但总不自觉地对寇仲流露出一种轻蔑的神色。

俏婢们送上佳肴美酒,大少爷把席上各人逐一介绍后,微笑道:“莫先生医术的高明,教人惊服。不瞒先生,家父自年前得病之后,曾遍请洛阳的名医,仍是丝毫没有起色。可是先生只两天的功夫,竟使家父像脱胎换骨般能如常进食,走路说话,先生的医术确是神乎其技。”

三少爷沙成德关切地问道:“家父患的究竟是什么病?照莫先生的判断,要多少时间可望完全复原?”

寇仲暗忖年许前发病,刚好是洛阳王世充与杨侗、独孤阀一方斗个不亦乐乎的时间,只看沙家现在举家迁往关中,可猜到沙家多多少少与独孤阀有点关系,心中有个大概,从容答道:“老爷子的病并非伤寒,是因过度思虑以致郁结成病,心郁则气结,所以药石无灵,故而我不投药而施针,活血行气,乃效果如神。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功夫,只是能对症下……下针吧!”

沙福心悦诚服地说道:“莫先生像令叔般从来都谦虚自抑而不居功,真是难得。”

二少爷沙成功问道:“先生此回到关中去,是否准备设馆为人治病,大展所长。”

寇仲暗忖若坦白告诉他自己到长安的真正目的,保证可把他吓个半死。笑答道:“我还没有什么谋定的想法,只是遵从家叔的指示,四处游历以增广见闻。”

毛世昌微笑道:“看先生气度沉凝,体格健硕威武,又刀不离身,显然身怀绝学,不知先生的正技是否亦传自令叔。”

陈来满欣然道:“先生的绝技,我们早见识过,当日先生出手,只两个照面便把奸徒马许然生擒活捉,若非一流高手,如何办得到。”

奇怪地沙成就和沙成功等对此事竟一无所知,连忙追问,听罢无不动容,令二少爷沙成功对他态度也大有改善。

寇仲忍不住问道:“那姓马的家伙后来怎样了?有否招出为何要与那小珠暗害进哥儿?”

三少爷沙成德歉然道:“先生和令叔走后的当夜,马许然自行挣脱绳索逃走,还将小珠一并带去,所以到现在我们仍弄不清楚他们为何要那样做。”

沙成就不悦道:“这么严重的事,为何不告诉我?”

沙成德道:“大哥切勿怪我,这是爹的意思,看样子爹该是有不便言明之处。”

毛世昌打圆场岔开话题道:“莫先生能医擅武,到关中后必大有作为,在此先预祝莫先生马到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