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一阵刺耳的水流声蓦地响起,地底下瞬间没了声息,原来是老者竟然就站在坟冢旁小便。
“你干嘛!”我怒道。
老者身子抖了抖,将尿液甩干净,长嘘了一口气:“有前列腺毛病的人,尿出去真他妈的舒坦。”
“唉,你可真会挑时候。”我无奈的苦笑了下。
老者见尺子面色凝重,忙不迭的说:“怎么,有啥不妥?”
我站起身来,目光望着他,疑惑不解地问道:“此坟可有新葬之人?”
老者摇了摇头:“北山岗是伪满时期的乱葬岗,大白天都阴风嗖嗖的,谁敢往这儿葬啊。”
既无新近落葬,那地底下的喘息声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我小心的避开那泡酸臭的尿,重新爬到地上仔细聆听,许久,终于再次捕捉到了那似有似无的喘息声,但好像却是越来越微弱了。
“老者,赶紧回家取铁锄来!”我匆忙吩咐说。
“干嘛?”老者迷惑不解。
“快去!只管拿来便是。”我吼了起来。
老者转身匆匆下了山岗,朝家中飞奔而去。
此刻,夜空薄云散尽,月光清凉如水。
尺子立于坟茔前,朗声说道:“不知当年哪位前辈葬于此墓穴中修行,尺子本不应打扰,但发觉前辈气息奄奄,似有危难,若不加以援手,恐难自行破墓而出。”
四下里一片静寂。
唉,伪满时期至今已有八十余年,想不到竟然还有蠕头蛮蛰伏在这地底下。拉拉屯距靠山镇妖窝铺不过百余里,难道是当年李地火遗留下来的后代?按理说,时间如此之久,若还未破墓而出,必定是“死胎”,可方才明明听到了喘息之声……
山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者拎着一把铁锄满头大汗的跑上来。
“尺子,你这是要掘墓啊?”他边喘着粗气说。
“不是我,是你。”我面带微笑的让过一旁,耸了耸肩。
南山老者虽已年逾六旬,但身材孔武有力,早些年也是练家子,文革那会儿打砸抢,也总是冲在头里。
他朝手心儿里吐了口吐沫,然后甩开膀子抡起大铁锄开始干了起来。
月色迷离,秋夜寒凉,虫鸣渐杳,远处的犬吠声几近不闻。
老者奋力的刨着,气喘吁吁地说道:“尺子,有点不对劲啊,这土有点松,不像是几十年前的老墓。”
“继续挖。”我吩咐说,无论怎样那呼吸声绝没有假,蠕头蛮肯定还在里面。
“咚”的声响,铁锄刨在了棺材板上。
由于年代久远,褐色的棺材板已经腐朽,老者一使劲儿便将其撬碎。
月光下,棺材里躺着一只成年雄性黄鼠狼,胸腹轻微起伏,双瞳扩散,已是奄奄一息。它身旁角落里,可见一堆吃剩下的碎骨与皮毛,还有一滩干涸的血渍。
“啊!是失踪的黄大仙儿夫妇……”老者惊叫起来。
我默默的望着,一言未发。原来那喘息声是这只濒死的雄性黄鼠狼发出的,而雌性黄鼠狼只剩下些残骸,连头骨都被咬碎了,可见力道之大。
“谁干的?”老者惊恐未定。
“是蠕头蛮。”我淡淡答道。
据自己所知,伪满洲国时期黄龙府的蠕头蛮大都破墓而出,建国前后就已经南下入关,当年农安县委邢书记应该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此地怎么还遗留下来了一个?而且深居地底下八十多年,奇怪,难道这种来自远古的生物并非只有李地火一支么……
老者难过的跳进墓穴,轻轻的抱起那只垂死的黄皮子,然后拾掇好地上的碎骨尸骸,默默的朝山下走去。
我拎起铁锄跟在后面,回到了老者家。
仓房柜子里,老黄皮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濒死的雄性黄鼠狼和那堆残缺不全的尸骸,许久都未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