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是我心动

◎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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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也什么?

头顶是清冷孤月, 他眼底的浅淡笑意让霜淩晃了眼。

她蓦地揪紧了自己的袖口。

四周各种声音正在喧嚣,此夜是阴仪的节日。

“月血树结果了!”

“有酒了!有酒了!”

而魔主的竹筒里,滴答, 滴答,莹白玉色,酒香盈起。

“尊主降福三境——”

“这是炽月魔主的馈赠!”

万魔如潮向最高树下的人影叩拜, 可那黑雾藏住他们两个。魔气先透过她的混莲珠,然后才涌动四周。

霜淩闻到了月血树酒的浓香, 和他领襟之间的洁净。

她看着顾写尘, 心底快要破境的骄傲和对未来的惊惧同时落地, 心口清晰地叮当一声。

难道是酒香太馥郁,浅浅地染遍了空气,所以她开始觉得微醺。明明没有喝酒, 霜淩却悄悄觉得心口像被酒曲酿了一遭。

心悦你的痕迹。

我, 我有吗。

顾写尘说完那句话, 心头滚过千万遍的酸恨都退潮而去,他又重新找到了一种笃定。

虽然现在找到的痕迹还不多。

但他很擅长寻找。

顾写尘为她接着最先落蒂的月血树酒。

树下, 少女的脸红得要破皮一般,露荷掐尖的清淡甜香弥漫而出, 她盈润唇角像是藏着甜酒,凝在形状漂亮的唇珠上,一抿就被会压破。

顾写尘的视线就落在那里, 视线压着她的唇瓣。

霜淩从心紧张到鞋尖,她在月夜雾色中看着眼前的人,那双总是冰冷淡漠的黑眸多了很多情绪, 多到让人不敢看。

成魔之后, 他眼底的冰蓝色辉映出不同意味, 冷白下颌绷紧如削,仍然清冷,却似乎有种得偿所愿的释然。玄衣之下,冷雾隐隐带着冰霜气息,触碰却滚烫。

他…他好像忽然就从一尊冰块被雕琢成了眉目清晰的真神。

欲念丛生,又矜持克制。

霜淩终于反应过来,可是不,不对啊。

哪有这样说的,哪有说你也如此的——

她从那种喝了酒一样的微醺中醒过神来,抿唇时脸颊浮起浅涡,羞恼地离他远了一点点。

而且,现在的重点也不是这个!你都在关注什么呀顾写尘!!

可黑雾明明无形,却避无可避,像手臂一样箍在她身后,退无可退。

她单薄身形像是一揉就碎的花茎。

让人想用力。

顾写尘暴力压制到很远的重重魔音在识海中窸窸窣窣响起。

“上啊,炽月,我知道你想。”

“废什么话,一个女人,你直接干啊。”

“你行不行?”

“本尊从未见过你这般的魔主。”

顾写尘眉目垂下,懒得理会这帮死了千年的怨魂,继续在自己识海里不要命地放毒,以暴制暴地压制魔音。

…懂什么?

弥漫的黑雾在她颈侧如指尖轻轻触过,勾缠在少女唇角之外,没有细探。

这里从前他亲过。

当着人亲过。强硬亲过。

现在他的经验是——

得她想亲才行。

黑雾像手臂箍住她的腰,缓缓带向前,霜淩和他挨得只剩一拳距离,可头顶的雷光穿破云层,一瞬映亮她红透的脸颊。

她脸真的烫,焦急,又羞恼。

霜淩攥了攥拳头,眼睫微微卷颤,“我说的是认真的,你能不能先关心一下重要的事?”

顾写尘看着她点头,“在关心。”

这是一个被他教得很用功的小天才。

霜淩掐了掐指尖,指向远处,“我的天雷要降下了,我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

既然她修荒岚道会有天雷,那就说明在天地大道之中,修荒岚,真的可以飞升。

那么那些早就接触了荒岚却未能飞升的人,他们会如何弥补?

顾写尘的目光压过她唇瓣,掀起眼皮,“——你放心进境。”

剩下的他会看着。

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两界之主修到最高处,都是无边无形,化尽虚空。

顾写尘已经研究了三年,他也很想知道,冥冥中的千丝万缕到底有什么联系。以及,有没有什么东西,曾经被所有人…或者被他忘记。

他站在过两种体系的巅峰,这次……他大概能找出一种不同的路。

而她——

“你好好做天才就行。”

顾写尘黑金色的袍袖微抬,一手圈住了她单薄的身形。

霜淩的心又是一跳。

这样被他承认,像是站在他已经很高的掌心,仰头看长天。

月血树酒盈满了竹筒,夜空终于被雷劫映亮。

“打雷啦!打雷啦!”

“这是天在赐福月血树酒!”

魔修们看到了穿过浓云,降临在水墨阴仪之中的一线雷光,这里世代以魔气为生,天不降福,也不考验,他们甚至看不出这是雷劫,以为这是天象之福。

毕竟,修魔即便突破十阶,也绝无可能飞升。

而霜淩在金丹归位之后的第一次突破,竟然是在魔域之中。

这本该是很奇怪的。

黑金色的心穗花瓣在空中被洒得漂浮起落,千奇百怪的魔修围绕着阴古魔宫外的月血树,唱起了属于这片土地的古老歌谣,舞姿像是野蛮的角斗——

这的确是阴仪的节日。

魔潮围着月血树,跳起了舞。在节日里,魔也会忘记残暴。

她的合欢弟子们也可以在今夜尽兴。

霜淩从顾写尘手中接过那竹筒,喝了一口。

月血树的酒,像是荒岚之水一样温凉,带着草木气息,味道很清香,有微微的酸甜,并不辣人。

“你不喝吗?”霜淩问。

“我现在不能醉。”顾写尘垂眸。

雷光落下来了。

霜淩没有再看到虚空中的那双眼睛,但她心中鼓着劲,无论是谁在窥探,这次的合欢圣女都不会再被任何人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