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人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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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写尘的剑。
无论是剑尊之剑, 还是魔尊之剑…总之,当他手中握剑的时候,就是举世唯一。
霜淩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像是人间万象,每分每秒,每寸剑意, 都带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深邃浩瀚。
当他执剑之时,风也是他的, 天也是他的。
…然后心也是?
霜淩甩了甩脑袋, 可是好尴尬好尴尬, 她竟然误会成了情蛊。
不是很想说话了…!
霜淩捂住脸,然后捂住嘴,最后捂住脑袋。
但顾写尘大概是很想说话, 他眼底渐次带过很多意味, 藏在漆黑冰透的眸色中, 最后一点点转深。
圈着她的手臂也微微收紧,低头, 埋在她颈侧很低地笑了一声。
他一笑,霜淩更是羞耻到发麻, 捏住自己发热的指尖。
可恶可恶。
尊魔之剑被顾写尘踩在脚底下,揽着她一起,霜淩站在他身前, 觉得这把剑一定是很不满所以才一直在嗡鸣。
她悄悄摸了摸自己心口,一定是剑在震,所以她心也颤。
他们此时在阴仪最西, 荒岚之水入海口, 准备飞向久违的仙洲。
对两个人而言, 都有非比寻常的意味。
霜淩抬起眼,透过海雾看向远处的大陆。
玄铁黑剑御于空中,魔主与圣女行迹没有对外宣告,毕竟以顾写尘如今身份拿走冰息重剑,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以故剑压制魔剑,不能横生枝节。
但身后却传来一道破空追来的声音。
顾写尘眉目压低了些,微微斜睨。
一道蓝影。
霜淩连忙回头去看。
回归故土之后,君唤的情况好了许多,身上的蓝衣换了一身,只是整个人仍然是清瘦空洞的。
多数时候君唤都在昏睡,但是每一次,他都是最先发现圣女的人。
就像那年在乾天古祠庙前提醒她别进去,又在灵符玉上奔袭千里提醒她“回”。
尊魔之剑立刻升高,霜淩只好挥手喊他:“我没事——君唤!不用担心。”
别说顾写尘现在的力量,她自己也有了分神水平的荒岚之力,走到哪里,她的弟子们都能感知到她安好。
此去仙洲如果顺利,今后仙魔两道就能相安多年,他们合欢宗弟子也不需要再次颠沛流离,向外寻找出路。
君唤站在阴仪的岸边,默默地抬起头。
顾写尘漠然道,“用不着他,走了。”
修仙,还是修魔,这个人比他差得远。
“我知道,我只是…”霜淩叹了口气,认真对顾写尘解释道,“叶敛给君唤做过检查,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几乎全都是愈合过的痕迹,还有很多强行突破的地方,连叶家都束手无策,我只希望他能正常地生活下去。”
顾写尘眼底冷淡,笑意没了。
一段话酸了两次。
他的目光终于冷淡地落在那人身上。
此刻,魔主身上没有黑雾藏匿,他手臂揽住霜淩,眉目清晰,带了点居高临下的嘲意,垂目看着那边的蓝衣人。
君唤的目光似乎并不意外,依旧是一潭死水。
他望着圣女身后的高大玄衣人影,其实在那日魔宫之内,他就已经感受到了。
君唤是按照这个人炼化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其实十分了解顾写尘。
虽然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按照顾写尘炼化。
圣女会给他答案,他也想给圣女答案。
他要再去看看。
君唤仰望了片刻,最后伏地行礼,双手平举,露出腕侧的荒息莲印。
那是流落在外的弟子之中,霜淩画下的最后一枚。
霜淩深吸了口气,心想这次回到那里,一定不一样了。
她的荒岚之力越来越强盛,圣女连结的莲印都在生生不息地互相辉映。
一定可以的。
顾写尘单手摩挲着她下颌转了回来,脚下的尊魔之剑飞速驶出。
海雾掠过足尖,阴仪远在身后,由东向西,他们像是奔赴江湖而去。
君唤,欲境,阴仪故土,渐渐变得遥远。
越过漫天雾气,整座仙洲的轮廓开始在眼前徐徐勾勒,霜淩的心莫名一紧,在风中回头看了看顾写尘,他垂眼回看她,表情看不出意味。
“其实君唤更像是以前的你。”霜淩忽然说。
没有情绪,不畏苦痛,不像人类。
顾写尘眉梢挑起一寸,眼底有一分说不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