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灯光璨璨, 照得彼此纤毫毕现。
顾西洲表情很淡地说:“如果你想听,关灯我告诉你。”
顾南只觉得心酸,握住他的手指拢在自己掌心, 后悔了。
“不听了,哥哥对不起。”
“别道歉。”顾西洲说,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心理医生告诉你什么了?”
顾南张张嘴, 又颓丧地垂下头重重点了下:“没有说很多, 我只是有点急。”
“为什么急,担心什么?”
显而易见的答案顾西洲偏偏要问一遍。
“担心你, 我想知道原因, 也不是原因。”顾南有些难为情, “我觉得自己不了解你,很多事情不知道。”
“可是关于你的事情我又都想知道, 所以急了。”
顾西洲浅浅地笑:“顾南,我很高兴。”
顾南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起身关掉灯, 回来时顾西洲稳稳把他抱到腿上坐着。
两人交颈呼吸, 胸膛贴着胸膛。
雪光和月光一起从窗户洒进, 落在温暖屋内, 也将紧紧相拥的他们衬得朦胧。
昏暗里,顾西洲在耳边说:“小时候我听过一些风言风语。”
顾南轻轻拍他的背。
是鼓励、是安慰、也是陪伴。
顾西洲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他们不在明面上说,但在聚会上的角落我听到过很多次。”
“他们说是我抢了顾屹为的生存机会,是我让顾屹为得心脏病。”
任何圈层都不缺乏嚼舌根的男男女女, 他们把扭曲的主观添油加醋兑成事实,没文化没营养地到处宣扬, 又蠢又坏。
顾南肯定地指出漏洞:“不是你的问题!”
“我知道。”顾西洲语气淡然,“但我觉得负担。”
那时候顾西洲也才7、8岁, 清楚病理原因又感同身受。
“顾屹为长期卧床静养,檀山平常没什么人,怕他孤单,所以每天放学后我会尽早回来陪他。”
生在顾家这样的家庭,巨额财富和陪伴成长往往不能兼顾。
在男孩子活泼好动的年纪,顾西洲舍弃假期和娱乐,学校檀山两点一线。
“那些话顾屹为应该也听到过。”顾西洲很是平静,“在发病的时候怨恨我。”
顾南抚摸着他的后颈,翻来覆去苍白地辩驳:“那不是你的问题......”
“我知道,我也理解顾屹为,不知道怎么做所以把自己的时间赔给他,除了上学,其他每一天我都待在他的房间。”
“希望他不那么无聊,希望他能等到心脏供源。”
顾屹为和顾西洲在某种程度无法论哥哥弟弟,只是因为顾屹为身体不好所以早十几秒被医生取出,顾西洲自然就成了弟弟。
“碰到你的那天中午,他跟我吵了一架。”顾西洲音量很低,他说,“顾南,我觉得很委屈。”
顾南蓦地流泪,顾西洲内核这样强大的人说委屈,也才明白,难怪在楠木林相见时,顾西洲一个人坐在游乐园看上去很不高兴。
哪怕他早就过了玩那些设施的年纪,仍用静坐的方式弥补没有的曾经。
“顾屹为认为我每天待在房间是在烦他,说我很无聊,让我不要再去。”
“他说他没有玩伴......”
患病的确能让人心情烦躁,变得不可理喻。
顾屹为说什么都好,偏偏“玩伴”二字刺痛了顾西洲的心。
他舍弃自我默默陪伴,就算不是亲兄弟,到头来连玩伴也算不上吗?
外人的闲言碎语、顾屹为的曲解,压在一个刚刚明事理的孩子身上,过于沉重了。
所以在多年的今天,顾西洲还在自我拷问:“难道我不是吗?”
顾南哑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顾西洲的心路历程他现在才走进“门内”窥探一二。
接着,顾西洲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嘴唇擦过颈部柔软的肌肤,缱绻地说:“见到你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