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启明在睡意迷蒙里似乎听到了枕头旁的手机发出了一声烦人的闹钟声响。
他闭着眼翻了个身,不怎么清醒地伸出手摸索了一圈,没摸到手机,摸到了一只温热的手。
郁启明睁开眼。
裴致礼收回关掉闹钟的手。
“还早。”裴致礼把手放到了郁启明的额头上,挺轻地捋了一下郁启明睡得有点乱糟糟的额发:“再睡会儿吧。”
“已经七点了吧。”郁启明把脸埋进被子里,意志并不十分坚定地说:“那我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五分钟后你叫我。”
裴致礼嗯了一声。
不过一会儿,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的男人又恢复了平缓的呼吸。
落地窗帘细开着一条缝,有一条窄窄的光打落到了床铺,再偏两寸,就要照到睡着了的男人的眼睛。
裴致礼走到窗边,伸手扯了一下窗帘。
窗帘合密了,半点不透光。
裴致礼轻手轻脚走出了客房。
客厅里,周闵提着打包好的早餐,正在一样一样往餐桌上放。
裴致礼拿起昨晚随手被丢在茶几上的手表,一边戴一边对周闵讲:“你下楼去——”
周闵抬头。
裴致礼顿了顿,扣紧表带:“——我自己去吧,他房间钥匙呢?”
周闵摸出了裤兜里郁启明房间的备用钥匙,恭敬地双手递出。
裴致礼伸手接了:“我们晚点再出发,你回去再休息一下吧。”
“好的,裴总。”
周闵当然不会多嘴问晚点是几点,他长脑子了,知道房间里有个人还在昏天地暗睡着。
反正就……总得等人睡醒了不是吗?
周闵趁着脑子生出不健康的画面以前,直接溜出了房间。
裴致礼把钥匙放进口袋,拿出手机,一一交代好了事项,然后起身,下楼,去给人收拾行李。
***
说好的再睡五分钟。
那就应该是五分钟。
是一个很具体的、很确切的五分钟。
五分钟而已。
郁启明睁开眼,在一片安静的沉黑世界里,觉察到了一丝时间变幻的不妙气息。
他果断捞起手机,摁亮屏幕。
——北京时间,九点五十八分。
——“五分钟而已。”
郁启明丢开手机,双手捂脸。
……。
成为社畜的第五年,郁启明人生第一次,在工作日的早晨睡过了头。
打工人捂着脸,发出了一声懊恼的呻吟。
有人在听到他那一声懊恼的呻吟时突然开口:“怎么了,刚睡醒就叹气?”
郁启明压根不知道房间里还有其他人,那一道突然出现的声音把他唬得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说话的人摁亮了床尾的那一盏落地灯,暖色的灯光便充斥了一整个温暖的室内。
还在床上的郁启明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他一边撑起身体,一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裴总,下次说话前能给个预警吗?”
裴致礼起身走到床边,俯下身的时候,给半撑着坐起来的郁启明带来了一片遮光的阴影。
暖色调的阴影里,裴致礼伸出两根手指,就那么捏着郁启明的下巴亲昵地晃了晃。
“叫我什么?”
郁启明偏了偏头,试图躲开那两根手指,只是他躲哪儿,那两根手指就跟着到哪儿。
躲无可躲,只能认命被捏着下巴晃来晃去。
郁启明被晃得有些晕,说:“停。裴致礼,我不是让你五分钟后叫我吗?”
裴致礼满意了,松开了捏着郁启明下巴的手。
“你没睡醒,让你多睡一会儿。”
郁启明皱了皱眉:“你这样会影响我年终评选工作积极份子的。”
裴致礼心平气和问:“你猜这一块的年终审核最后谁给分?”
“……你。”
“真是神机妙算,诸葛转世。郁助,你说对了。”
郁启明没忍住,低下头笑着揉了揉眼睛。
“这都十点了。”郁启明踢了一记被子,说出重点:“还来得及赶高铁去平川吗?”
裴致礼坐到了床上,曲起手指敲了敲郁启明裸在被子外那一节骨节清晰、劲瘦白皙的脚踝。
“来不及了。”裴致礼侧着头,仔细欣赏了一会儿郁启明漂亮的脚踝,然后抬头,嘴角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道:“既然已经来不及了,不如今天你陪我去个其他地方。”
郁启明缩回脚,问:“去哪儿?”
裴致礼没有直接回答郁启明,他起身,走到床尾,拿起那个被他随手丢在沙发上的笔记本电脑。
他说:“我刚刚看了看你做的游玩攻略,挺有意思的。”
裴致礼端着笔记本电脑,重新坐回到了郁启明的身旁,他滑动了一下屏幕,然后把屏幕转向郁启明。
他手指点了点屏幕上那张手绘的简易地图,讲:“尤其是这里,你还特意备注了一笔,说这间小庙求姻缘很灵验。”
郁启明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张被特意放大的、眼熟的、他本人手绘的旅游地图,只觉得牙齿一阵发酸。
这一张手绘的旅游地图画得并不复杂,画技十分业余,只不过河是河,山是山,庙是庙,看得出是用了心。
庙旁也的确特意备注了一笔——那字的颜色甚至还是粉红色的,让郁启明牙酸的点也主要是在这一块。
——他真的不记得自己当时竟然还特意换了粉色的记号笔。
“去一趟吧。”裴致礼的指尖敲了敲屏幕,那两个字形漂亮的、粉色的"姻缘"在他的敲击下发出仿佛要碎裂的咚咚声。
郁启明不回答。
他收回目光,掀开被子,低声催裴致礼:“你让让,我没法起床了。”
裴致礼收起电脑,侧身让了一下,只是等郁启明站了起来走进了浴室,他也捧着电脑,挺自然地跟了进来。
郁启明:“……。”
试图关门。
裴致礼伸了脚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