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宗对外宣称镇宗之宝险些遭窃, 要排查可疑之人,所以封禁宗门,将停云阁各宗派人士扣留了下来。
虽然这些人都参与声讨阮柒师徒, 更对李半初刀剑相向,但罪不至死。
而且他们人数众多。太微宗是名门正派, 不能对如此众多的修士加以报复,也不能长久扣留,否则必然在仙道树敌无数。
这些人至多被扣留了一日, 便都陆陆续续地放了。
山下的洛水城顿时更加热闹。
大街小巷都在传停云阁上那场搅弄风云的恶战, 以及参阳仙君盛怒之下, 捅向道侣的无情一剑。
“听说了吗?参阳仙君当众家暴, 捅了阮仙师一剑。”
“什么?这两人饱经磨难,感情甚笃,这怎有可能?”
“参阳仙君不是早已飞升, 只留一具金身了吗?”
“想必是参阳仙君被气得堕仙, 特意下来捅道侣一剑!”
“啊这……步虚判官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我听说啊,这阮仙师收了一名亲传弟子,那模样当真是俊秀无双, 连漱玉仙子见了, 都要羞于见人呢!”
“吹的吧!漱玉仙子是天下第一美人,这世上还有比漱玉仙子更美的人吗?”
“美人自然是美得各具千秋,为什么非要排个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我觉得李无疏本人就不输漱玉仙子。远远地见过一面,简直不似凡人。”
“你们真能扯!阮仙师收的那名弟子, 就是李无疏本人。李无疏压根没有飞升, 而是死了。死后转世投胎, 才得以和阮仙师再续前缘。人家一路走来多不容易,你们就不要再落井下石了!”
“你是不是颍川半卷生的本子看多了?”
“别前世今生了!我当时就在现场。阮仙师那个徒弟, 叫什么李半初是吧?他就是李无疏本人!”
“此话当真?”
“岂会不真,我亲眼见他一剑挑飞了李宗主的克己,还与江宗主打得不分上下!这世上有几人能有这等实力?”
“不止如此!我亲眼见他被雷劈了两次,就跟挠痒痒似的,汗毛都没掉一根。除了亲身历经劫雷的李无疏,还能是谁?”
“那天云洛山电闪雷鸣,原来是这等缘故!”
“我看这天下风云将变!”
锦福茶楼永远是消息散布最快的地方,虽然门口的柱子上挂着“莫议仙家”四个字,还是挡不住茶客吃瓜的热情。
参阳仙君捅了道侣是前日里才爆出的新鲜热乎瓜,这还是在太微宗脚下,更是为瓜味平添了一分似有似无耐人寻味的清甜。
吃瓜是压不住的。
管事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当听到有人抹黑宫主时,就朝伪装成茶客的伙计使个眼色,转换风向。
剧本也是现成的,净缘禅师压榨颍川百草生写了五六个剧本。
热火朝天的几桌茶客聊得手舞足蹈,忽听一只茶杯往桌上轻轻一顿。在嘈杂的茶楼里,这声音分明微不足道,却让茶客们的热议暂停了下来。
众人循着声音来处看去,发觉是一名独坐的剑客。
他只点了一壶茶,一盘瓜子。着素色麻布衣,带着顶斗笠,乍看平平无奇,让人毫无记忆点,手边的剑搁在桌上,也是朴实无华没有任何雕饰。
然而每一个毫不惹眼的特征组合在一起,反而成为他最显眼的特征,让人见之难忘。
他掩唇轻咳了几声,才颇为和气地看向众人:“诸君的意思是,太微宗当下,有两名顶尖剑修?”
江卿白在太微宗作客,李无疏也回到太微宗,可不就是有两名顶尖剑修嘛!
众人仔细一想,忙不迭点头。
剑客又咳了几声,脸上的笑容带上些许病气:“看来我不虚此行。”
*
李刻霜独自在不冻泉打坐,抓耳挠腮。
手边就是克己剑,横竖李无疏没长千里眼,看不到他在这开小差,小练两把的念头不断冒出来,骚扰他本就不多的自制力。
不冻泉周围的草地上仍有那天恶战的遗留痕迹,当日种种历历在目。
他坐在泉边,呆看泉眼上方的若隐若现的光柱微微出神。
其实李无疏的用意他心里明白。
比起剑术,他当下更需要磨砺的是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