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坛上, 狂风乱舞,绘有八卦阵图的黄幡屹立不倒,足见那帮大臣请来的那帮道士有点功夫。
孟宸极双手伏在栏杆上, 俯视坛中央那场招魂,只感到坐立难安, 荒谬绝伦。
现下他被推入了骑虎难下的境地——面前跪了一地的紫袍重臣,都是他父亲孟辰初的旧部。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啊!”
此起彼伏的叫唤,喊得孟宸极头大如斗。
他父亲孟辰初大概是道门最有先见之明的一位。
孟辰初早算到道门气数将尽, 于是培植了大量经纬之才, 厉兵秣马做足了准备。
这些部下的辅佐下, 太息宗孟家顺利建立俗世政权, 先后荡平药宗、太素宗、灵枢宗,随后一统中原,大梁国步入鼎盛。
平庸半生的孟宸极得以称皇称帝。纵然仙道当中仍有人不认可他, 他终归还是主宰了天下绝大半地域和百姓。
但天下局势稳定之后, 这帮贤臣早被司徒衍迫害得七零八落,不成气候。
而今司徒衍在外养伤未归,这群大臣便趁机集结起来, 迫使孟宸极释放罪臣拾月, 并绕开钦天监请来了一帮术士,为失魂十年的太息宗宗主孟辰初做招魂仪式。
换做十年前的孟宸极,定然极力促成此事。但现在的孟宸极,心里只有一万个不愿意。
“滚!”
他朝这帮老东西一挥袖, 转身看到身边的镜子, 扭曲的面容顿时挂上谄媚。
镜子里并未映出他自己的样貌, 而是浮现出一名貌美绝伦的女子——是他掌权后一路重用的国师,司徒衍。
司徒衍眉眼冷峻, 在镜中对他道:“拾月背叛陛下,与那姓李的里通外合,杀害摘星,死不足惜!用他为孟宗主血祭,也算是将功赎过,是陛下对他的恩典。”
孟宸极点头称是,目光像是黏在司徒衍身上。
他从未想到,司徒衍遮藏的面容之下,竟与漱玉真人画像上的样貌别无二致。
早知如此,他还上天心宗求娶什么画像!
“陛下!你莫要被那妖道蒙蔽了双眼!”赵御史跪着上前,激愤道,“拾月统领忠心事主,功高劳苦,如此待他,岂非寒了人心!”
孟宸极忍无可忍地踹开他:“得寸进尺了是吧!敢在这提要求!父君和拾月,今天只有一个能活着从祭坛上走下来!仪式继续!”
那帮贤臣一个个战战兢兢,不敢再言。底下的术士围着祭坛纷纷开始诵经做法,并将五花大绑的拾月推向祭坛边上。
拾月看了眼祭坛中央沉睡的老主子,认命地闭上眼睛,没有为自己出言争辩一句。
若以自己血祭能换得主子魂归,那他甘愿现身。
祭坛百尺之外的宫墙,两道人影隐匿了气息,立在墙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其中一人白衣黑发,眼前蒙着一道白绫:“血祭?”
这两个字顺着风飘进他耳朵。
“招魂之术,最忌杀生。她想故意破坏仪式。”
“这是那帮老臣手里的最后一张底牌。若不在这个时候打出来,待司徒衍卷土重来,便没机会了。”
“你想帮他们一把?”
“孟老头子的生魂困在了剑宗的齐物之境当中,怕是不太好招。”
阮柒凝目观察着术士们用巨木布下的阵法:“这阵法太过粗糙,若稍作变动,仪式可成。”
李无疏道:“这好办,你告诉我阵法怎么动,我来。”
摇光坛边。
孟宸极忐忑不安地攥紧了拳头:“这仪式能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