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承醒来时, 第一感觉是头疼。
他缓缓地坐起身,胳膊肘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随着思绪逐渐清醒, 昨晚的记忆一点点拼凑起来, 他忍不住撇着嘴角“啧”了一声。
丢人。
借酒耍流氓,搞湿丨身丨勾丨引,最后还抱着钟渝说那种话……
贺云承抱住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柔软的布料擦过皮肤, 他掀开被子,身上就穿了条睡裤——还是钟渝的,对他来说稍微有些短,露出了一小截脚踝。
他岔开腿坐到床边,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抬眸打量这间装修大气简洁的卧室, 视线在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杯水时定住了。
心脏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撩拨了一下, 贺云承不由自主地吞咽,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以前他每次喝了酒, 钟渝都会给他准备这样的一杯水,里面会放蜂蜜,喝起来有一点甜,既能解酒,又能补充水分和糖分,喝完之后就会舒服一些。
钟渝总是这么细心, 不论对谁都很好。
贺云承走出了房间,有轻微的声响从餐厅那边传来, 他慢条斯理地走过去,钟渝正站在吧台前磨咖啡豆, 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他一眼。
“醒了。”钟渝往沙发的方向扬了扬下颌,“你衣服在沙发上。”
贺云承在沙发上找到了整齐叠好的衣服,没有酒吧的混乱烟味酒气,散发着淡淡的洗涤剂香味,明显已经洗过,甚至还熨过了。
他迅速地换好裤子,衬衣随便往身上一套,边系扣子边往钟渝那方走。
站到钟渝身侧靠后的位置,他没有发出声音,几乎是有些贪恋地看着他的动作。
钟渝没戴眼镜,上身穿了件浅色的针织衫,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正拎着细口长嘴壶,缓缓地打着圈儿往磨好的咖啡粉上注水。
手冲咖啡这种步骤繁复的精细活儿并不是谁都做得来,但钟渝向来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做事情不紧不慢,并且每一个动作由他做来都赏心悦目。
钟渝拿出两个咖啡杯,头也没回,“还是跟以前一样吗?”
他问的没头没尾,但贺云承知道他在问咖啡:“嗯。”
钟渝滤完咖啡,摇了摇分享壶,给贺云承倒了杯美式,至于他自己,他喜欢甜口,不光要加奶,还要加两块方糖。
早餐也简单,西式三明治和煎鸡蛋,总共花了五分钟搞定,两个人坐在餐桌边,安静地享用今天的第一顿饭。
贺云承看向对面的人,冬日暖阳里,钟渝身上那件浅色针织衫看起来毛茸茸的,十分温暖舒适,衬得钟渝整个人都愈发柔软温和。
钟渝皮肤偏白,五官也非常精致,垂眸时他浓密的长睫毛会在眼睑上打出一片阴影——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样的长相或许会偏女相,可在他身上却异常和谐,只会让人觉得他好看,又丝毫没有阴柔之态。
他看了太久,被钟渝发现了他的失神,疑惑地看了过来:“怎么了?”
“没。”贺云承抿唇,“昨晚……我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钟渝轻笑了声,唇边泛起浅淡的笑纹:“你昨晚已经道过歉了。”
一提起这个,贺云承就尴尬得头皮发麻,他抱着钟渝不撒手,死缠烂打地求他不要走……
丢人。
“我昨晚喝多了,醉糊涂了,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本意……”贺云承斟酌着措辞,“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钟渝轻轻摇了下头,“不会。”
他是那么的宽容,但贺云承一点也不为此高兴。
钟渝的宽容,除了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心胸开阔的人,还因为他们已经分手了,现在的他对钟渝来说只是个还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一个麻烦的不速之客,所以没必要纠结。
钟渝什么都没说,但一切都在提醒,他们之间的那些纠葛,早已成为了过去式。
贺云承喝了口咖啡,苦涩的滋味从舌尖开始蔓延,一直延伸到心里,他的心情跟那杯黑咖一样苦。
注意到钟渝的动作,他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你一会儿有约吗?”
钟渝偏了下头,“嗯?”
贺云承蜷起放在桌面的左手,“从坐下到现在,你已经看了三次时间了。”
今天是周六,设计院休息日不上班,如果不是有约,那就是在想催他走。
“什么时候学会察言观色了?”钟渝半开玩笑,“我确实约了人,再过十分钟就得出门了。”
贺云承岂止懂察言观色,还知道什么叫进退有度,起身准备告辞:“那我就不打扰了。”
旋即又想起什么,他顿了顿,“改天有空吗?我请你吃个饭吧。”
又吃饭?钟渝微不可察地挑眉,单手支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风水轮流转,现在他成了游刃有余的那个人,贺云承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为昨晚的事,是道谢,也是道歉。”
“不用。”钟渝婉拒,“就当是你那天亲自下厨的还礼吧。”
他的意思是两清了,贺云承心跳微滞,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好。”
钟渝并不是故意推辞,他真的有约。
约他的人也算是老熟人,嵩乾集团的高彦磊。
嵩乾集团是高彦磊的父亲高乾创立的,以房地产发家,相比贺云承家族的赫世集团,虽然没那么根深蒂固枝繁叶茂,但近几年发展势头很猛,在各个领域都小有试水,除了房地产以外,还开始进军娱乐业,发展得竟然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