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全文完]◎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赵春苓恍神,扭头盯住裴迹,刚想要再训斥两句, 却从他沉静的神情中瞧出那点执拗来。
这孩子打小就有自己的一套。
任凭别人说什么,自己打定的主意,绝不可能更改。这些年来,眼看他事业生根发芽, 落稳脚跟,家门口淌岀去的钱如流水,让人眼馋嫉妒。
从泥腿子窝里爬到高处, 个中艰辛, 他不说,做父母的也清楚。
上学时不早恋是给父母省心, 后来工作, 以为他是事业忙,顾不上谈情说爱。
三十岁了还没对象, 家里也是明暗的催, 如今才发觉, 他是没这方面的兴趣, 又或者,眼高于顶,都没看上。
刚才人家那小子, 漂亮明媚,身量挺拔, 哪里看也不像他们以为的“那个”, 或者略带羞辱的“娘娘腔”。
他们虽然是泥腿子, 但也不傻, 能看出来这孩子也不像普通人家出身。
“人家,人家那孩子,还有家里人,能愿意吗?”赵春苓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一时间有点语无伦次,“你……你可叫我们怎么才好啊?你不谈媳妇,你可……老了怎么办。”
“有媳妇儿就不老么。”裴迹揽住她肩膀,“妈,小远家里还不知道。他哥是我朋友——”
裴严“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板着脸看他,“那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儿?我看小远年纪不大,你这不是……”庄稼人那点儿骨气逼得人话都噎住了,“你,你三十的人了,这不是骗人家年轻吗?”
很难说这两口子现在是什么心情。
裴严的话似乎默许他找了个男人,只不过,没有同意他这样“不讲分寸”的找了朋友的弟弟,生怕他仗着年龄的优势,将年轻男孩哄骗到手。
而赵春苓更多的是似乎是担心儿子的未来,孩子,养老,流言蜚语。
裴迹准备速战速决,但话说出口显得有点荒唐,“爸,妈,要不你们打我一顿吧。”
“我打你干什么,你搞对象,你爱什么样的找什么样的,老了别埋怨我们没提醒就行。”裴严冷着脸,“人家那孩子……小远,他、他虽然不是姑娘家,但……人家跟了你……”
裴迹父母传统,裴迹也传统。
但他们这家人,有个一致的特性:尽人事,听天命。
天注定的事儿,拗不过,就认了。
就像种庄稼,你再卖力,老天不下雨留你旱个仨月,哪怕一瓢一碗的浇,照样收成不景气。又或者涝深了,只能守在屋檐下干叹气。
在庄稼地里穷日子过来的人,有种安于天命、逆来顺受的韧性。
裴严是想打他两巴掌,但电视里裴迹接受采访的声音还在继续:“虽然一路上走来很难,但我也很庆幸,能够遇见那么多的好友,不断的给我帮助。刚才主持人提到了家庭,我同样感谢我的父母,如果不是他们的支持,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更不会取得这些成就。尽管我的出身很普通,但我的父母倾尽全力,供我读书……”
裴迹和赵春苓都没有说话,客厅里陷入了短暂沉默,只有游刃有余的谈笑在电视上孤单的播放。
裴迹只得打断沉默,“我们相互喜欢,在一起就好。他不一定跟家里公开,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
裴严这回听懂了。
合着不是他儿子诱拐年轻男孩,而是人家给他下了降头,哄得他找不着北。
老头冷哼了一声,“随便你。”
赵春苓还想再说两句,被裴严拦住了,“他今年都三十了,这样的事儿你还想操心到什么时候去?”他说着抬手摁灭电视,看了裴迹一眼,又看了赵春苓一眼,转身朝房间去了……
关门声响不大。
赵春苓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裴迹,你跟妈说实话,你俩这样多久了?”
裴迹算了算,“从认识到现在,也挺长时间了。我跟他哥认识都快十年了,上学那会儿关系就很好。放心吧妈,他们兄弟俩品性都很好。”
“那他家里……”
“他父亲也是做生意的。”
赵春苓急着追问,“那他母亲呢?也知道?”
裴迹停顿片刻,道,“他母亲生下他没多久就去世了。”
赵春苓沉默半晌,也不知道是怜爱还是疼惜,总之长长的叹了口气,无话可说。母子两人就这么静坐了一阵儿,赵春苓到底又抱了一床鹅绒被,给人送到房间去。
宁远还傻乐呢,口吻轻松,“谢谢阿姨疼我,刚才我还想……怕裴迹抢我被子呢!”
赵春苓仍是那副关切的样子,拍拍宁远的手背,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唉,好孩子。你……你,那什么,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阿姨,什么都可以。”宁远揽住人,眉眼透着亮色,一副灿烂笑容,“阿姨手艺那么好,做什么我都喜欢吃,谢谢阿姨!”
不等赵春苓说什么,宁远又惊呼似的想起一件事儿来,问道,“阿姨,裴迹做饭也很好吃,是不是您教他的?哦——”他调侃裴迹,“原来你这是祖传的厨艺呀,怪不得——有妈妈疼可真好。”
赵春苓触景伤情,一时心里难受,眼眶鼻尖都发酸,“你不嫌弃,阿姨也教给你。你放心,以后,阿姨待你的心,和当妈是一样的。”
多好的孩子。
宁远笑眯眯,“好呀,阿姨。那裴迹可要嫉妒我跟他抢了。”
裴迹失笑,“我不会,让咱妈多疼疼你。”
好一个“咱妈”!
宁远微微诧异,忙抬眸去看他,眼神示意他别乱说,免得露馅。
裴迹不以为然,将赵春苓送出房间后,悄不做声的锁好了房门,“以后……咱妈疼你,我也疼你。放心,我这个房间,为了偶尔回来工作的时候不被打扰,做了三层的隔音加固。”
宁远后退了两步,讪笑,“什么意思?”
裴迹靠近,将人捉进怀里,故意逗弄人玩儿,“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待会儿可以叫大声点儿。”他笑着去抚摸人的指尖,“有件事儿,我想跟你说。”
“哼。什么事儿?”
宁远躲开他的手和温存的亲昵,笑着撤开身子,坐到沙发上。
那长腿一搭,好整以暇的姿态分明是等他认错,“还说呢。带我回来见家长,怎么都不提前说,好在我机灵。”
“我刚才……”
宁远打断人,“而且……你是不是疯了?怎么一进门就说我是你男朋友?裴迹,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好在叔叔阿姨没听懂,万一被他们发现怎么办?”
“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