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神态,是他以往从没见过。他看过她骄矜自得、大度倔强种种表情,但就从没见过她这么形于外的忧郁,想必是她娘那番话惹她伤心了。
他叹口气,回灶上倒了杯茶,捧着走到她身边。“别烦了,再烦事情也不会自己解决。”
一听见他声音,她侧头按按眉眼忍泪,再回头,又是惯常的倔强表情。“您有更好法子?”
“最好的法子就是你们跟我走,”他抬手按捺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关键是你娘,对不对?”
她不吭气啜了口茶。
“我倒没你想的绝望,总之我不会放弃,就算到时我得一个人孤身赴任,我还是会派家仆过来游说,不把你们请到江州我不会甘心。”
感觉她们好像真甩不开他了。她苦笑。
“万一我娘就是不肯,五年十年还是不肯离开扬州?”
这个嘛……他挲下颚想了好一会儿。“事情没到那地步,我也不晓得我会想什么办法,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像陆明那帮人一样,尽使些下三滥手段。”
她低头看着茶杯不语。说真话,她心里倒有那么一点想望,希望他能想出什么法子逼她们一道离开。她是担心时间拖久了,陆明会忍不住施什么诡计伤害她们母女。
“不过你暂且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会陪在你们身边。我跟你娘提过了,她也答应,等明儿找些人来修整一下柴房,我就搬进去。”
她吓一跳。“您说什么?”
“你没听错。”他展臂伸了个懒腰。“我就是要搬进那柴房。不瞒你说,今早刘师爷找上我落脚的客栈,先推了一包钱锭,后又什么周大人有请,搞得我烦死了。有你们这间柴房,正好解了我燃眉之急。”
瞧他说得云淡风轻,他还真以为她听不出他言下之意?她停了一会儿才道:“您是因为担心我们吧?”
他挲挲鼻子,“嘿嘿”笑了两声。
“您对我们太好了。”她望着茶水低喃。想她们前一回被人如此照顾,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人说人情冷暖,如人饮水,没遭遇“小莲庄”变故,她还不晓得分辨跟她们嘘寒问暖的那些亲人朋友,究竟有几人值得信赖。